思及女儿对她的叮嘱,大夫人猜想许是女儿自有布局,也就安安心心地待在自己院子里。按规矩,女子出阁前都需要母亲教养,教女儿家礼数,女儿到夫家才会有规矩,知道如何相夫教子。而司茹云是周府干亲,却有她这个正室在,于情于理都应该将她叫来教导一番,明面上也做得好看。且她若嫁不出去,那么皇上赏赐的那些添妆也不该留在她手中。她虽为周府正室,掌家中中聩,可每月的月银都是有限量的,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多贪。一想到那三十五抬金银珠宝,大夫人心里有些燥热,连忙让人去司茹云院里传话,将她叫过来。司茹云知道后,虽有些惊讶,倒也没推脱。她并不觉得和大夫人还有什么话好说,但辈分在那,给她个面子也无不可,顺便再看看她想要做什么。她很快跟着大夫人院里的下人过来。彼时大夫人已经命人备好了座位和茶水,见她来,满脸笑意,眉目慈善地招呼她落座。见她坐下,她才笑盈盈地开口:“云儿出落得漂亮,果然也是个有福气的。小时候见你还是一个两岁的小丫头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司茹云有些羞涩似的笑开,心中暗嗤一声,嘴上却道:“母亲说笑了,云儿及不上德妃姐姐福泽深厚。”
这死老太婆,叫她来还要打太极是吧,先前同她作对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嘴脸!撇了撇嘴儿,大夫人不屑暗道一声谁不知道,面上却依旧和善。“云儿要成亲了,按规矩,这女儿嫁人前都需要母亲教养训诫一番。我虽不是你生母,却也得你叫一声母亲,今日叫你来便是要教教你规矩的。”
大夫人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抿了口,目光落在司茹云身上,暗藏着几分不屑和挑剔。下人都被屏退,屋中仅有大夫人和司茹云二人。“云儿谢过母亲。”
司茹云道。似是在斟酌,大夫人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眼睫遮住了眸中算计的精光。沉默片刻,她才放下茶盏,手指在红松木膻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云儿啊,女儿出嫁之前,应当专心学习礼仪和规矩,嫁妆由母亲来为你添置就好。母亲听闻皇上赏赐了你一些添妆,正好母亲在给你置备嫁妆,倒不如把那些添妆先交由母亲保管,母亲这边帮你清点好一起归到礼单上,也省的你自个儿折腾了。”
大夫人说得极为恳切,只是贴着桌面的小指无意间有些微微勾起,有几分急躁。“还有你库房里的那些东西,你出嫁了也是要一并带走做嫁妆的,一并交于母亲处理便是,你就安安心心学规矩,等着出嫁就好。”
她已经想好了,只要这小蹄子乖乖把嫁妆交出来,她就把里面的东西都给调换了。皇上御赐的定然都是些好东西,这小蹄子虽心眼多,但只要做得精细一些,晾她也瞧不出来。至于银两之类,就算是她发现少了,只要她动的不多,她也没脸来问她要。毕竟她可是长辈,晚辈孝顺长辈不是理所应当么?大夫人想得极好,唇角的笑意都真挚了几分。将她眼里的贪欲瞧在眼里,司茹云则挑了挑眉,暗暗咋舌。这人真是够不要脸的,连她都嫁妆都算计上了。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她面无表情道:“多谢母亲操心了,不过不劳母亲费心,那些东西清点起来也不费劲,让正月来做就是,不会影响女儿学规矩的。”
“这下人毛手毛脚的,母亲哪里放心?”
大夫人蹙眉,有些不悦道,“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倒不如交给我处理,大家都放心。”
交给她处理还能放心?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司茹云简直要笑死了。她抬眸神色难辨地看向大夫人,悠悠道:“正月手脚干净,只有交给她我才放心。若是交到别人手里,到时候缺了东西,那我岂不是要自己吃这个亏了?”
“你什么意思!我还会贪你那点东西不成!”
大夫人大怒,一掌排在桌上,温热的茶水瞬时溅出,染湿了她的袖口。“会不会咱们都心知肚明。”
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司茹云站起身,索性也不装了,“前些日子您不也想贪了我的铺子么?若说您现在想要贪我的嫁妆,那也不奇怪。”
“只怕是前脚交出去,这后脚不是要丢上几件就是要被调换了去。”
“你,你……”被她猜透,大夫人恼得满面涨红,指着司茹云气得说不出话来,“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冷哼一声,司茹云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和咒骂声。院落外的下人将屋里的动静听了个明白,很快就传遍了周府。大夫人势头愈下,如今被司茹云公然下脸,府中下人大多是看热闹的心态,对司茹云那边也更尽心起来。而周淮海听说了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作何表示。隔日,大夫人那边就安排了一个嬷嬷过来教她规矩。天还没亮,就被嬷嬷叫醒。司茹云心中不悦,迷瞪着眼睛不想起来,却见那嬷嬷拿着一把戒尺一脸森然,仿佛下一秒就要朝她抽下来。欧吉桑!她在心里暗骂一句,只得认命地爬起来收拾一番。一连几天,司茹云气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嬷嬷有意刁难,可司茹云从前便已经学过礼仪,一番折腾下来发现无从挑剔,就换了个法子有意磋磨她,出了吃饭如厕就练个不停,美名其曰要练出肌肉记忆。知道面前的是未来的幽王妃,可她是宫中资深的礼仪嬷嬷,在皇后那甚得脸面。左右是在教导礼仪,说出去也不怕有人戳脊梁骨,只能算是幽王妃礼仪不精。且这事儿也有皇后撑腰,所以那嬷嬷也有恃无恐起来。因为是大夫人塞过来的,司茹云觉得是大夫人故意指使,牙根发痒。这疯婆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司茹云让大夫人颜面扫地,大夫人也不想看她好过,这几日一直在暗中策划着,全然不知自己无端背了个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