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时就该记起来。曾经身上的气质还算干净,现在彻底被脂粉淹没,年纪不大,却打扮的很成熟,总给人一种割裂的不相容。宁意收回视线,跟着希澈进到里屋。门刚推开,便闻到一股腥臊味儿,浓郁到令人作呕。阿娇更是直接,捂着嘴巴在一旁干呕,平复下来后不悦的撒娇吐槽:“希哥,你把这么恐怖的东西送到我这儿来,也不怕我看了做噩梦!”
希澈没理会她,只挑眉看向宁意:“瞧见了吗?乔默干的。”
匍匐在地上的人,只勉强支撑出个人形。他的手脚都以正常人做不到的弧度扭曲着,整个人瘦得像一个人形骨架外头包了一层皮。宁意看了好几眼,才认出他是温庚。而此时,在他身上再看不到半点曾经让无数女人心甘情愿付出和等待的风姿。很难想象,他到底遭遇了些什么,才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啊啊……啊……啊!”
温庚突出的眼珠浑浊蜡黄,他认出宁意来,激动的发出不成调的单音节。他张嘴时,干瘪枯瘦的脸上突然多出个黑洞洞的创口,里头还能看到截断的舌头的创面。血淋淋的,创口已经发黑,甚至隐约有溃烂的征兆。宁意胃里开始翻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脑中回荡着希澈的那句话。‘乔默干的’……那个在她心目中端正秉直的大哥。她完全无法将乔默和面前的温庚联想到一起。“现在你相信我所说的了吗?”
希澈将发怔的她拉出房间,语气缓和许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意声音干涩,脑子里空得很。“H国JM集团,你听过吗?”
希澈不答反问,在对上女人茫然的目光后,深溪口气:“H国政治和我们有很大不同,在H国,财阀能直接影响到国家总统的选举,财阀的力量在H国是只手遮天的存在,而JM是H国势力最深厚的企业财团,而温庚,在过去十几年里,一直是JM掌门人裴南珠的情人,这件事在H国并不算件隐秘的事。”
“这和乔默有什么关联吗?”
宁意隐约有种猜测,但她不想落实。希澈看着她,语气冷静的近乎无情:“裴南珠是乔默的干妈。”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一个电话都没打回家,不是因为不能,是不愿。不愿舍弃JM掌门人干儿子的身份,不愿放下那滔天的富贵。所以认贼作母也没关系,和真正的家人分离十多年也没关系。宁意想起屋里的温庚,突然想通乔默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一切罪责归咎于温庚,乔龄的自杀,她的痛苦,都加注在温庚身上,自以为是的为她们讨回公道。他让温庚不能言不能走,以为这就是赎罪,可乔龄都死了,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希澈问她。宁意心乱如麻:“让我静静。”
她说着埋头走回车里。希澈要跟上去,被阿娇一把拦下:“希哥,留下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吃。”
男人拨开她的手,径直上了车。阿娇追出去,只来得及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她看着很快消失在眼帘的跑车,浓妆艳抹的眸底掩饰不住的失望。……“希澈,你想我怎么做?”
车上,宁意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句。开车的人顿了下,恰好前面是红灯,他侧眸看过去,蓝眸沉沉:“嗯?”
宁意对上他的视线,不闪不避,直白道:“你带我去见温庚,跟我说JM,要我小心乔默,你做这一切,是想要我反馈什么给你?”
“我想你爱我,你能吗?”
希澈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气笑了,没个好脸色的堵回去。宁意认真答:“不能。”
希澈:“……”谁他妈真让她回答这个了!得,早知道不问了,省得自己听得来气。“我就想你长点心,别什么人都相信,人是会变的,从前对你好的人不见得会对你好一辈子,别又傻兮兮的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红灯跳成绿灯,希澈油门踩到底,宁意第一次被惯力死死摁在车背上。他真生气了。“我懂你的意思了。”
希澈闻言瞥她一眼:“我什么意思?”
“离乔默远点儿。”
“那你能做到吗?”
宁意沉默,虽然亲眼看到了温庚的惨状,但要她一夕之间颠覆对乔默的印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希澈冷笑:“我他妈就知道……”“你还没说你的手怎么回事?”
宁意转移话题,男人凉飕飕道:“被狗咬的!”
接下来的对话很难友好的进行下去,宁意索性闭嘴。希澈车速很快,跑车很快停在李家老宅门前,她刚下车,跑车便轰得一声窜出去,留她一个潇洒决绝的尾灯。宁意无奈轻笑,旋身进门。正厅里很热闹,两个孩子缠着老爷子讲故事,李宥齐也在,他身后不远一米处向清洛死死盯着他,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但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个身后灵。“清洛。”
宁意唤了一声,向清洛这才惊喜的飞扑过来。李宥齐如释重负,看着她笑道:“你这位朋友可真记仇。”
宁意耸耸肩,不置可否。她想到什么,问道:“刚刚你说有急事要处理,是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李宥齐摆摆手,一笔带过。真是蹊跷的很,先是温庚无故消失了,等他开车赶到,人又被送了回来。对方好像只是短暂的借走温庚,至于企图,他到现在都没想通。只不过温庚的事,他暂时没打算告诉宁意。她为了找闻青砚,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他不想给她增加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