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越野车在半山腰间停下。宁意抬眼望去,一栋别墅伫立在青葱绿荫之中。“走吧,我联系的私人医生最多还有十分钟,应该也能到。”
希澈下车,替她开了车门。怀里月亮小小的身体已经烧的发抖,宁意不敢耽搁,抱着小孩匆匆进了屋。又等了不到十分钟,一个提着药箱的年轻男人风尘仆仆的赶来。刚一进屋,愣住了。“卧槽,什么情况?”
男人眼里掩不住的诧异,扭头去问希澈。“先帮她们处理完再说。”
希澈知道宁意早已等的心急如焚,边催促着,边把男人往前推。“希……”男人皱着眉刚要说什么,胳膊便被人死死拽住。垂眸,对上一张柔软娇俏的娃娃脸。手臂脱臼的痛让向清洛光洁的额头爬满细汗,巴掌大的小脸颜色惨白如纸,她沙哑着声音祈求:“医生,麻烦先看看我女儿怎么样了!”
男人闻言,视线随着她的话落到月亮身上。小女孩双眸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羽毛似的长睫不安的颤动着,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男人眸色沉了沉,上前撑开月亮的眼皮,随手扯过一旁的台灯照下去。“孩子的病史,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宁意下意识张口,话到了嘴边,又卡住了。她不知道。这些年月亮一直托付在清洛身边,为了安全起见,除了汇款之外,她们很少有其他交流。宁意心底涌起剧烈的愧疚,向清洛轻轻捏了下她的肩:“我来吧。”
宁意按捺住情绪,点点头让开。“我女儿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向清洛的声音很轻,徐徐道来。宁意在一旁站着,心酸的要命。她欠月亮太多,也欠清洛太多。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们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乔宁意啊乔宁意,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一己私欲,让别人太替你承担风险和苦难呢?垂在身侧的手掌用力的攥起,宁意深深吸口气,回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希澈,暗自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时间走的飞快,晚上七点多钟时,严州终于长长松了口气。“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但孩子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向清洛闻言苦笑道:“之前的主治医生也说同样的话,但合适的心源很难找,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有考虑过到国外试试吗?”
严州问。向清洛怔住,下意识看向宁意。“国外找到心源的概率会比较大吗?”
宁意咬了咬唇问。向清洛听到这句皱了皱眉头,心底生出一丝不安。严州收拾好药箱,郑重回答:“这一点我不能保证,但说实话,现在国外对于这方面的研究要更完善,医疗方案相比之下也会更先进,建议你们去国外寻一线生机,实在是因为孩子的情况不容乐观,已经耗不起了。”
宁意指尖一抖,颤声道:“明白了,谢谢您严医生。”
严州耸了耸肩,重重拍了下希澈的肩,皮笑肉不笑道:“要谢还是谢希少吧,毕竟我也只是还人情,今天之后,大概率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希澈面无表情的拍掉他的手:“说完了吗?说完滚吧。”
严州冷笑着大步离开。宁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郑重的对希澈道:“今天谢谢你。”
“小事。”
希澈摆摆手,还要说什么,被一阵震动打断。宁意连忙去摸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瞳孔骤然缩成针尖状。慌张的看向窗外,冬日的夜来的悄无声息,山雾在路灯下看的尤为清晰。已经晚上八点整,她几乎出来了整整一天!宁意狠狠掐了把掌心,不顾还在锲而不舍震动的手机,咬咬牙将其塞进包里。“希少,我……”“如果你信任我,那就把你朋友和小孩留在这里,我明天会找个阿姨过来帮忙照顾她们。”
希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蓝眸里在瞥见‘少爷’两个字的电话备注时涌现的深意转瞬即逝。他提议着,贴心的斩断宁意的后顾之忧:“放心,这里是我的私人别墅,除了我平时不会有人来,当然,我这几天会住在【海晏】。”
宁意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便她深知,在希澈开车载自己去海城码头时,她便已经与他扯上了干系。到时,他是要报酬,还是要从她身上索取价值,自己都无法拒绝。没办法了,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深陷危险而什么都不做。已经走到这一步,接下来的路,她早没得选了。折返和向清洛做了个交代,又在月亮的小脸上亲了亲,才离开别墅。希澈要送她,被宁意婉拒了。下山时,从路边摊随手买了两本书,一路打车回了半水湾。远远的,便瞧见一片灯火通明。宁意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走进。玄关摆放着一双黑色皮鞋,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却不过一秒,宁意趿着拖鞋进屋,自然的将买回来的书放上书架,轻声唤:“少爷?您回来了吗?”
屋内静的落针可闻。宁意呼吸紧了紧,如果不是空气中浓郁的烟草味,她几乎要怀疑屋里没人了。她打起精神往里走,客厅里空荡荡的,倒是阳台亮了一盏小夜灯。宁意走过去,被呛的咳嗽一声,条件反射的皱起脸。“少……啊!”
她刚开口,话音还没落,便被人粗暴的扯过去。男人掐着她的腰身,将她往上一提,宁意便坐在大敞的窗沿,半个身子悬空着。这里是一楼,但地基建的高,门前起了五层台阶。因此,窗台到地面的距离也将近两米。不算高,但仰面摔下去也够宁意疼个好几天。她本能的抓着男人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慌乱。“少爷,你、你怎么了?”
夜风裹着寒意,吹在脸上像锋利的刀片。宁意顾不上疼,注意力全在闻青砚身上。男人背着光,五官看不真切,暗色里,她只能勉强看见他的眸光,阴郁如蛇般爬过她的四肢百骸。“小七,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