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没想到堂叔会找上门来,他当然知道堂叔不可能是过来找自己麻烦的,且不说他离婚这事儿其实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自己昨天登门拜访,最多算是堂叔离婚的诱因。他或许早就对自己的老婆和岳母以及生活严重不满了,只是因为没有导火索所以一直没有爆发。毕竟他生活在省城,而许家那一大家子人都在西云市过日子,没啥事儿的话,谁也不会经常往外地跑。 前世大家庭里也没有在声称念书的孩子,所以导火索一直没有出现,以至于堂叔到一四年的时候才再也无法忍耐,选择离婚。 这一世因为自己身上的变化,间接导致了导火索的出现,但根本原因,还是堂叔的岳母和老婆,不拿他当做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待。 所以这事儿本质上和许平安没啥关系,换句话说,就算有那么一些关系,堂叔也不可能真的把气朝着自己撒,他可是长辈,而且说到底两人也只是堂叔侄的关系,就算堂叔真有什么怪怨,也只能去和许建军说,而不是来找许平安的麻烦。 更何况,堂叔这样的男人,别看他在亲戚心中有着“窝囊”的标签,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就说明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是是非非的问题,他还是分得清的。 许平安的脑子里稍微转了一下,就打开门,把堂叔让了进来。 “听说你已经来省城十来天了,怎么一直住酒店?没地方和我说,我给你找个宿舍也好啊,住酒店这么贵,这不是白花钱嘛。”
堂叔走进来,一遍看着房间里的设施,一边说道。 许平安住的是酒店第二级别的套间,一晚上就得上千块,抵得上一般人一个月的工资,除了卫生间还有三个房间,分别是书房、客厅和卧室。前世他也没少住酒店,不过一般住的都是连锁酒店,一百多一晚上,只有一张床,环境差劲,卫生也不能让人完全放心。而这种套间就好很多了,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打扫,不是那种一个人负责一层楼的情况,而是只负责这么一个套间,所以打扫起来非常认真,犄角旮旯都能收拾干净。 而且所有的床褥被套每天都会拆下来换洗,据说用的洗衣机也是专属的,避免不同房间的用品串了,卫生情况也让人比较放心。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好处,比如说有专属管家,24小时待命,可以帮忙解决一些生活上的小需求,当然是要额外花钱的。 还有专门的车子,可以使用酒店的司机,也可以自己开。 当然车子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车子,而且许平安有自己的车,就看不上酒店准备的车了。 “住酒店方便嘛,而且离学校也不太远。”
、 许平安随口说道。 这里距离自己的学校确实很近,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就算绕绕路,从这里到学校也超不过一公里,步走十多分钟就能到,开车刨除红绿灯的话,更是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 堂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茶几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这个卤肉是省城非常有名的一个老店,你来尝尝。”
他说着,把卤肉从袋子里取了出来。 许平安把房间备用的餐具拿出来两套,这是给客人准备在套间里吃饭时用的,只不过许平安这几天几乎没有在套间吃过饭,所以餐具都是全新的,还没用过。 叔侄两人坐下,堂叔很自然的把啤酒打开,给许平安也倒了一杯。 许平安原本还打算拒绝的,结果堂叔一句“你都成年人了怕啥,我不会跟你爸告状”让他无话可说,其实他早就开始喝酒了,理论上未成年人不许饮酒,但这也只是理论上,实际上悄悄在家喝点酒啥的,除了父母又有谁会管呢?许平安和赵翔他们出去聚餐的时候,只要不开车,或多或少都会喝点,许建军和张雪梅也不会说什么,当然前提是他不能喝多,不能喝大。 端起酒杯,跟堂叔碰了一下,一口气喝下半杯后,许平安这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堂叔,我刚听我爸说,你打算离婚了?”
“嗯,我已经搬出来住了,下周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堂叔没有隐瞒,当然隐瞒也没啥意义,他自打给老父亲打过一个电话后,心里就做好了被家人们各种询问的准备。 “没关系吗?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不行我就给堂婶……” 许平安想说去道个歉。 当然他心里完全没有丝毫歉意,他也压根不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有太大关系。 堂叔要离婚,归根结底,症结还是在堂婶和她母亲身上,他现在这么说,也只是随口这么一提。 果然,堂叔闻言摇了摇头。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忍受不了的……” 然后他就开始倒苦水,把自己这些年过得如何如何不如意,都跟许平安说了一遍。 两瓶酒显然完全不够他们造的,堂叔才说了两分钟,他那一瓶啤酒就下去了。 许平安起身给服务台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件啤酒就被送了上来。 青岛牌的,是全国知名的大品牌,西云市因为本地酒厂的强势,导致这些品牌在西云市很狼狈,市场份额少得可怜。但省城没有这样的条件,省城原本也有酒厂的,但早在十年前就完蛋了。而且省城虽然放眼全国不起眼,但在本省这一亩三分地上,是绝对的老大。全省各个城市的人都往这里汇聚,外省来务工的人也特别多,甚至连外国人也不少。天南海北的,国内国外的,人一多了,口味就杂,即便本地酒厂还活着,想要压制那些国内的大品牌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必然会有一批人喜欢其他牌子的酒水。 事实上,就算把西云酒厂放到省城,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 西云市城市小,外地人特别少,才能保证本地品牌压制外地大牌,反之,越大的城市,人口组成约复杂,这种所谓的压制就越不可能存在。 酒续上了,堂叔就继续给许平安讲故事。 很多内容,都是许平安之前完全不知道的,堂叔也不是个蠢蛋,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他就算过年回家也绝不可能提,能跟老父亲老母亲以及家里人说的,都是一些不会让人担忧的内容。如今许是破罐子破摔了,也可能是堂叔本人急需一个发泄的渠道,所以一股脑的说给了许平安。 许平安听完,才知道堂叔这些年受了多大的委屈。 只说一个最简单的,许苗苗,其实有两个姓。 在户口本上,她姓许,未来身份证上也肯定是这个姓,但在岳父家里和他自己家里,无论是老婆还是岳母,喊苗苗的时候,都会冠以女方的姓。这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说白了,人家就是把他当上门女婿了,而上门女婿,十个里面最少有七八个,在日常生活中都没任何尊严可言。 可问题在于,堂叔他不是上门女婿啊,他最初和堂婶是自由恋爱平等相处才走进婚姻殿堂的。 他是受到过岳父的帮助,可一个健康的家庭里,家人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怎么能说受到一些帮助,就直接被放在上门女婿的位置上了呢? 如果从一开始就说明他会是上门女婿,那他可能就不会选择和现在的老婆结婚了。 而这个事情,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事情,堂叔口中说出了更多的内幕,让许平安听着心里直呼过瘾。 他当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事实上他就是很单纯的在听故事,而本主,也就是堂叔,如今也只是把这一切都当做了故事在讲。 堂叔今天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虽然是当着侄子的面,但他也顾不上好意思不好意思了,几瓶酒下肚,就把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全给倒了出来。许平安在旁边默默的听着,没有插话。其实在他看来,堂叔在这段婚姻中也是有过错的,还是那句话,他太窝囊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过好婚后生活,是一门学问,无论男女,都不能过于强势,也不能过于弱势。 堂叔的问题就是过于弱势了,为了家庭生活,他各种忍让。有的人他能记住你的好,你忍让,他知道你的难处,反而会对你更好。但有的人他不懂这个道理,可能是家庭教育如此,可能是性格如此,这时候就不能过分忍让了。当然说不忍让,不是说一定要争一不二的和对方干起来,那日子也就没发过了。说的不忍让,首先是不过分忍让,其次是要自己学会把握这里面的度,然而堂叔在这方面做的是真的不行。 不过经过这一次不算成功的婚姻,希望他能有所进步吧。 “那苗苗呢,跟谁?”
喝到一半,许平安问了一句。 “当然是跟我,跟她妈我怕把苗苗也给带歪了。”
堂叔喷着酒气,不爽的说道。 但许平安知道,堂叔的诉求,大概率是不会成功的。 夫妻离婚,关于孩子的归属,如果闹到法院,大概率是归属女方的。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孩子的生活是需要陪伴的,而男人绝大部分都需要工作养家,且在细心和耐心方面确实是不如女性,当然这里说的是大概率事件,个例不再考虑范围内。如果说堂婶那边的家庭很差劲,那堂叔这边倒是有可能拿到孩子的抚养权。现在的问题是堂婶家并不差,最起码在家庭条件和生活环境上,可以称得上相当优越了,真闹到法院去判,法院也会更倾向于把孩子给母亲抚养。 至于说家庭教育会不会影响到孩子,抱歉,这个还真不是重要影响因素,同理,除非那个家庭太差劲。但堂婶一家最大的问题是就是有些过于现实,对金钱和权力的重视程度超过了亲情,最起码堂叔的那个前岳母是这样的,现在看来,堂婶对女儿还是十分重视的,所以堂叔大概率是拿不到孩子的抚养权的。 这话许平安不能说,他可不能在这时候给堂叔浇冷水。 “对了,叔,你现在搬出来了,最近住哪啊?”
“我住单位宿舍就行。”
堂叔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打结。 堂叔目前的工作还不错,算是单位的中层领导,短时间借用一下闲置的宿舍完全没问题。 但许平安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自己买的房租给堂叔一套。 然而堂叔听了却直摇头。 “不用,我住宿舍就行。”
不是舍不得钱,许平安要把房租给堂叔也不是为了钱,其实他直接白给堂叔住也无所谓,但这样堂叔就更不能接受了,反正堂叔也不差这点钱,租一套给他挺好的。 “叔,你自己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如果你拿到了苗苗的抚养权,难道你以后让苗苗跟你一起住宿舍吗?”
堂叔拿到抚养权的可能性太小了。 徐平安是想着,堂叔一直住宿舍不是个事儿,自己一口气在省城买了这么多房,没理由让堂叔继续住宿舍。 而且一旦堂叔离婚,四十多岁的年级,工作也很好,妥妥的钻石王老五。以后不管是经人介绍还是自己认识,肯定还会有第二任妻子的,这一点前世就已经验证过了。到时候他和人家认识后,难道两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吗?这合适吗?哪怕租房呢,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堂叔一听这话,顿时不吭气了。 自己坐在那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 “确实,苗苗得有自己的房间,那平安啊,你帮叔看看吧,叔不太懂这些。”
“没问题,叔你等我好消息就行。”
许平安拍了拍胸脯。 他要在自己买的房里,挑一套最好的租给堂叔,虽说现在大概就能做决定了,但现在显然不是深谈这事儿的好时机。 叔侄二人又喝了一会儿,等干下一件啤酒后,堂叔真的醉的不行了。 许平安想要安排堂叔在酒店住下,结果堂叔坚持要回单位,许平安拗不过对方,只能让其离开。 等堂叔走后,他还给老爸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单说了说。 许建军在电话那边一个劲的叹气,也说不上来什么。 堂叔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后面离婚的事他自己会解决,租房的事儿许平安尽快搞定就行。 但他现在的重心暂时也不在这上边,因为他马上就要开学了。 省城大学开学的日子就定在九月一号,这天一大早,许平安就从酒店退房,然后开着自己的敞篷车,径直朝学校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