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一个周末，张雪梅带着许平安去了马爷爷家。 马爷爷家住在机车厂家属院，离他家稍微有些远，于是母子二人打车前往。 既然准备登门，那必然要准备登门礼，总不好空手空脚就去了。 张雪梅准备的是一箱牛奶以及两包饮品，就是类似黑芝麻糊核桃糊的可以冲泡着喝的粉包。许平安尤其喜欢那个黑芝麻糊，甜甜的很好喝。他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整个假期都是在爷爷家过的，那时候奶奶和爷爷每天早晨起来喝的就是这个黑芝麻糊，用油条或者月饼蘸着吃，虽然碳水量爆炸，但味道确实是不错。 马爷爷家住的房子是那种非常非常老的老楼，比纸盒厂东区的筒子楼岁数还大。 可这里却不是筒子楼，而是有独立厨卫的普通户型，除了面积小一点且没有客厅外，几乎没毛病。 这就得说机车厂的实力了，那是真滴强。 酒厂最牛哔的时候都比不上机车厂，在西云市，机车厂才是工厂圈里当之无愧的老大哥，当然了，两家厂子归属的管辖部门都不同，也不能直接类比就是了。 这里在多年以后，还会成为姨夫临时居住的地方，当然这里说的是前世。 前世姨夫在机车厂厂区门口卖煎饼，每天三点半四点就得起床，为了不耽误生意，又尽可能保证睡眠，于是便在这边租了一间房子，当时他的大姐和姐夫一家就住在这里，给与了一定的帮助。那时候许平安经常过来买煎饼吃，所以对这附近的情况还算熟悉。 说起来，未来这里会有一个推着小车的摊子，是卖里脊饼的，他特别特别特别的爱吃，基本上每次过来，都得抽空买一个，而且还得现买现吃，绝不打包带走。 饼子是现烙出来的起面饼，巴掌大，纯白面的，也就一指厚。 里脊是机器切出来的肉片，穿在小签子上，放在铁板上烤熟，同时再煎个鸡蛋。然后把饼子横着片开，鸡蛋里脊和生菜夹进去，刷点酱撒点自然，吃一口饼皮外酥内软，鸡蛋和肉的香气混合在其中，尤其是那个酱料，味道特别的好，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调的。 就这个小推车，据说一年都能挣二十万，每天早上买饼子的人能把路都给堵上，想想都觉得离谱。 相比之下，姨夫的煎饼味道其实就很普通了，就普通的手艺制作出的普通味道，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姨夫会把所有用到的材料都尽可能保证干净卫生。生菜要洗好几水，炸薄脆的油也比别家换得勤，豆瓣酱用的都是海天的，油用的是金龙鱼和鲁花的，就连他当时的那个小推车，都是每天固定要清洗一遍的，手艺不行就靠诚意来做生意，赚的是少了点，但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单靠这一点，姨夫卖煎饼时的生意其实还挺不错的，最起码一个月赚上个六七千不成问题。 不过这一世姨夫的人生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如今他可是康源店的主厨，虽然没有两位大厨那样的分红待遇，但每个月的工资稳定三千五，怎么着也算是高收入群体了。 出租车直接停到了楼下，张雪梅带着许平安上楼敲门。 马爷爷家住在四楼，老人上下楼有时会比较不方便。 可惜这里几十年都没有开发，一直到许平安重生前，也就是22年了，机车厂厂部才公布了一份开发公告，打算对家属院进行拆迁改建工作，计划盖起最少三十栋高层建筑，让这些职工家属们也能过上坐电梯的生活。 但是有一说一，这份意向书出来的也太晚了一些，早十年还差不多。 等到22年，马爷爷都八十多了，平时没事儿干根本不下楼，吃穿用度基本上都是儿女们送上去的。 许平安前世还问过老妈，为什么马爷爷不搬家呢？他的儿子和女儿不是都挺有钱的吗？ 后来得知真相的他才知道老人的无奈。 儿子是挺有钱的，但马爷爷有俩儿子，小儿子有钱，在国外生活，据说和老两口闹意见，十几年都没回来过一次，连个电话也没打过，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大儿子就普通工薪阶层，肯定没能力给老父母换房。女儿倒是有钱，但有钱的是婆家，总不能用婆家的钱给娘家买房吧，那也太离谱了。 结果两位老人就一直住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 马爷爷的老板姓李，许平安称呼对方为李奶奶。 他见李奶奶的次数很少，也就小时候见过几次。 马爷爷倒是年年都能见着，而李奶奶呢，早年间还算比较正常。后来这位老奶奶就变了，她开始自己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 每次不管是谁来登门拜访，人家不是躲在房间里念经，就是准备去念经，马爷爷都劝不动，外人就更别提了。 甚至连他们的大儿子和女儿回来，老太太有时候都一概不见，就跟隐居差不多。 张雪梅进门先打招呼，许平安也跟着喊人，马爷爷还纳闷呢，为啥这不年不节的突然来了。 然后张雪梅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表示自家的中央厨房需要这么一个管事儿的人，而能管事的，她又信得过的，目前也就只有马爷爷和贾爷爷这两人了。 她是有啥说啥，把自己中意贾爷爷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因为瞒着没意义，不如有啥说啥。 “其实厨房方面老贾比我有经验，就是他那个性子……”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马爷爷对贾爷爷也是十分的了解。 “我现在也为这事儿犯愁呢，马师傅，您看要不您来当这个厂长，贾师傅那边以后有机会我再去说。”
张雪梅最终还是倾向让马爷爷来当这个管理者，所谓厂长也只是用一种对方熟悉的称呼来指代这个职位。 至于说贾爷爷，以后有类似的职位当然也可以考虑下对方，只是考虑到贾爷爷的性格，张雪梅终究没把握能说服对方。 “这事儿你着急吗，不太急的话就先等等，我改天先去探探老贾的口风，看看他是个什么想法，如果他愿意做，那就让他来做，如果他有想法，我再做不迟。”
马爷爷说道。 他对这种事情其实已经完全没什么好胜心了，就是想帮扶一下亲近的晚辈，毕竟他都是退休好几年的人，也根本不在乎那点工作。 张雪梅闻言大喜，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