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一步步来,用防水的蓑草铺顶才是正经儿的。难得现在手上宽裕了,许悦然到卖猪肉的档口去,一是要割点肉回去解解馋,天知道她多久没吃过猪肉了。在现代作为家常荤菜的猪肉,在这里却是个稀罕东西,村里家底不错的人家,像是秦二婶他们,逢年过节才舍得吃上一点。许母花钱大方,时不时也会让许悦然卖柴后割上几两肉回去,可许悦然连半点油腥沫子都沾不到。许母自己也舍不得吃,全落入许大口中了。其二,许悦然想去打探打探猪肉的行情。兔子的养殖只是现阶段成本不足时的过渡期,要想真正赚得多,养猪才是王道。兔子肉有人喜欢有人无感,但猪肉不会,而且猪肉不仅仅可以卖鲜的,还可以做成各种长期保存的副产品。菜市场卖猪肉的只有一家,是个三四十岁的汉子,不高,长得膘肥体壮,一身的腱子肉。脸上横肉激张,凶神恶煞,嗓门低沉有力,许悦然就曾经看见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他一嗓子吓哭了。这个点来往市场的人很少,他正无聊地挥着一个绑了绳子的棍子赶苍蝇。见许悦然在档口站着,他掀起眼皮,“买什么肉。”
“五花怎么卖。”
无论是在偏爱肥肉的古代,还是在崇尚健康瘦肉的现代,肥瘦相间的五花价格都是最贵的。卖猪肉的店家姓陈,他家卖的猪肉都是亲自到乡下宰了再带回来的,所以他既是店家,也是屠户,街坊都叫他陈屠户。陈屠户把手中的细棍放下来,他右手拿起猪肉刀,左手摊开一大块五花肉,面上多了表情,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五十文一斤,要多少?”
他笑问。“一斤。”
陈屠户手起刀落,割好一片肉后上称一称,他把有刻度的称干往许悦然眼前一放,“正好一斤。”
说完,他用后面系着草绳的弯钩穿过猪肉的一角,解开弯钩,把绳子两头系上。绳子绑好后,他抬手一扔,穿了绳子的猪肉到了许悦然面前的案桌上。许悦然不急着把猪肉拿到手上,而是从荷包里掏钱,她特意放慢速度,随口闲谈。“这肉瞧着可真好,这猪得有百十来斤吧。”
陈屠户看许悦然是个小姑娘,左右无聊,他有意打趣许悦然,“小丫头,别说百来十斤的猪了,一头猪若是能有一百斤,都算是养得好的极品猪了。”
许悦然把钱递给陈屠户,然后拿起穿了绳的猪肉,放在背后的背篓里。她继续说着话:“是嘛,我有个亲戚家里也养有猪,他说他家的猪至少都能长到150斤呢!”
陈屠户像是听到了个不得了的笑话,他笑得脸上的横肉都在发抖,“说大话谁不会,我杀了十几年猪了,就没有碰见过一头150斤的猪。哪怕是这些年日子好了,有些农户养的猪不急着出手,也最多只能养到130斤罢了。你家亲戚若是真能够把猪养那么大,别说四季县,在整个冬阳府都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了。”
许悦然掂了掂背篓,把它扶正后背起来舒适一些,看到陈屠户笑,她也跟着笑了几声,“大概是我那亲戚酒吃多了,在胡说吧。”
陈屠户还在笑,许悦然不知道都走到哪里了,还能听到他那笑声。按照陈屠户所说的,能够长到100斤的猪是养得好的话,那么这个时候的猪,出栏的体重大概是在八九十斤左右。哪怕那些养猪的人家不懂得科学喂养,都是到山上割猪草喂的猪,这个体重也远不是肉猪出栏的体重。如果不是喂养的问题,就有可能是这时代,养猪的人家没有阉猪的习惯。不阉猪,猪所摄取的能量大部分会转向生殖,用来长肉的能量也就少了。但这只是许悦然目前的猜测,到底是喂养问题,还是阉猪的问题,还需要许悦然尝过味道才能够确证。走过拐角,许悦然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大?他昨天不是刚刚来过县城了吗,就他那躺在床上都懒得翻身的性子,居然会接连两天来县城。而且他身旁还没有许母的踪影,站在他身旁的,反倒是一个妙龄女子。他们在一棵柳树下站着说话,聊得似乎还挺开心的。许悦然看了一眼,转身离开。许大不会一个人出门,现在看不到许母,只有可能是因为许母暂时离开了。她虽然不怕许母,但许母和许大像是粘人的臭皮糖一样,粘到了就恶心,还是早点离开妥当。坐着牛大爷的车回到村子时,秦阿婆照常坐在村口的大树上眯眼看着远方。许悦然走过去跟她说话,“阿婆,我回来了。”
秦阿婆笑着点头,让许悦然快点回家喝水,歇会儿喘口气。到了家才发现,原来许连江不仅仅帮许悦然把房梁搭起来了,他还在搭好的房梁上铺上厚厚的蓑草。许余脚下有几捆蓑草,许连江一将手中的蓑草铺完,许余就能适时递上下一捆。除了蓑草,在靠近山泉的地上,还叠满了几垛兔草,兔草的旁边是蹲在那里,缩成小小一团的秦宝。最先发现许悦然回来的,也是他。秦宝跑过来,拉着许悦然的手质问她,“不是说好了以后带我一起玩的吗,为什么每次去县城都不带我?”
“我这两次都不是到县城玩的,等以后我去县城玩的时候,一定带你。”
得了承诺,秦宝还是不肯饶过许悦然,他继续指责,“我不跟你计较不带我玩的事了,我问你,为什么让许余守兔草。我昨天守了一天的兔子,今天也应该是我帮你守兔草和兔子。”
“因为我今天出门的时候你还没有上来啊。”
许悦然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黄纸包,打开外面包裹的纸,里面是一些麻花和花生糖之类的零嘴。她让秦宝拿着吃,秦宝看到糖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他把口水吞下去,梗着脖子,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