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林景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赵大人,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我发誓,若你以后再敢暗中弄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势必要将你送上断头台。”
说罢,不等赵篙有任何反应,他猛一转身,推门离去。出了牢房,林景莫名觉得一身轻松。不仅仅是因为逼着赵篙做了妥协,更是因为最后那句掷地有声的警告。其实林景也暗中做过设想,若是自己真的舍命奉陪,直接将赵夫人的案子捅出来,再将陷害赵篙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这结局到底会如何。毒死深宫妇人与戕害朝中同僚,这两个罪名真的很难明辨孰轻孰重,不论哪一件,一旦公开都会掀起轩然大.波,令朝廷颜面尽失。为了稳定局面,李漼很可能会选择舍弃自己和赵篙,以求换回天下人的信任。林景并不畏死,若是能拉着赵篙一起赴死,倒也没算亏。可他始终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李倚、一是李音。自己与李倚的关系满朝皆知,若是东窗事发,李倚必然会被卷进这是非里。李漼多疑,如此一来,是否还能对他一如既往地信任?林景不敢说,也不能肯定。更何况到那时,李佶与李倚的矛盾不可避免会被搬上台面,这对李倚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没了赵篙,以后还会不会再有其他人继续追随李佶,或者转而扶植其他皇子,进而搅弄是非。这些事谁也说不准。至于李音,他更是放心不下。若是自己死了,不知以后还有何人能在她身边保护她。而依照她的性子,又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军有所不击。思来想去,林景还是决定先不与赵篙正面交锋。欲人勿知,莫若不为。来日方长,想要除掉赵篙的办法还有许多。不过,该警告的话他还是要说。赵篙此人心思狠毒,连自己的人都忍心下手,若不给他施压,他必以为自己是贪生怕死,不敢与之为敌。好在赵篙终于妥协,眼下的危局算是暂时过去,以后的事情必须从长计议。林景深深舒了一口气,随即抬头望天,一片风和日丽。他心下生疑,寻声望去,见李佶立在道旁朝他招手。“皇子!”
赵篙又惊又喜,一阵酸楚之情涌上心头。他顾不得和官差打招呼,回身一路小跑迎了上去。这段时日他在狱中受了些苦,身上还带着伤,脚下根本就没什么气力,刚跑几步就被狠狠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向前摔过去。“小心!”
李佶快步朝他赶来,见他要摔,探身向前将他扶住。真真的是劫后余生,重逢的瞬间竟有隔了一世的错觉。要是如赵篙这般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拉着李佶的手止不住抽泣:“臣无能,让皇子替臣担心了。”
赵篙比李漼还小几岁,可不知为何竟早早生得满头华发。望着眼前这个憔悴而失意的人,李佶百感交集,随他落下泪来:“这事不怪你,你就别自责了。要怪只能怪我没那个能耐,没有办法救你。”
赵篙抹了抹眼泪,佝偻着腰身连连摇头:“皇子啊,臣能侥幸留下一条命已是上天眷顾。说到底,陛下不杀我,还不是看在你的面上?臣应该向皇子谢恩才是!”
说着他就要跪下,却被李佶一把拦住:“你看你都已经成什么样子了?还想着这些虚礼做什么?是我没用,我在政事殿外跪了一夜,可父皇连见都没见我一面,后来索性直接禁止我再去那里!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你要谢还是谢父皇仁慈吧。”
李佶一边说着,一边恨恨跺了一脚,内疚与焦急在他心中交杂许久,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见他如此难受,赵篙不由心头一颤:“皇子竟为了臣跪了一夜?!”
李佶点点头,委屈地哽咽了几下:“这个世上,除了父皇与母亲之外,只有你对我最好,我舍不得你死啊。”
赵篙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李佶那般娇贵,从未在人前低过头,却为了他甘愿舍弃了颜面和尊严,顶着烈烈寒风在政事殿前跪了整夜。对于李佶,他心里是存了些愧疚的。可事已至此,他亦无法回头。“皇子,臣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赵篙开口,声音掩不住地颤抖。李佶不知他为何突然激动起来,赶紧将他的手拽紧了些。赵篙抬手拭过眼角,幽幽叹了口气:“陛下虽未见你,可你的一言一行皆已映在他眼中。皇子今日为臣做的这一切,臣必铭记于心,永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