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这一次我绝不能再让她一人遭受无端之苦。”
“你要做什么?”
林景一惊,“你已有了家世,嫂夫人有孕在身,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乱来。”
孟亦淡淡一笑,神色惨淡:“我骨子里是个懦弱的人,身边顾忌太多、挂碍太多,无法容我乱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保护好她。不管她被发配去哪里,我都必须要为她打点好一切,绝不能让她受苦。”
作为恋人,他无法替容夕出头;作为朋友,他无法指责林景什么;作为臣子,他更是没有权力迁怒于李倚和李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每个人都无害人之心,但每个人却也都难辞其咎。想到这里,林景觉得气短,心口处堵了一口沉郁之气,难以释怀。“你如今处境尴尬,好容易在陛下面前洗清了嫌疑,千万不可再鲁莽行事惹出什么乱子,否则容夕的牺牲就白费了。”
孟亦深深吐了一口气,悲伤地扬起嘴角,“眼下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李倚和公主,不要让他们被流言中伤。至于容夕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暗中处理的。”
说罢,他在林景肩头轻轻拍了几下,还想说些什么,终是忍了回去。目送他孤单的身影渐渐融进夜色中,林景回首看着那一池如墨一般的水。一阵风过,吹皱觳纹,将皓月的倒影碎成了点点晶莹,惹得人越发心烦意燥起来。李漼的旨意很快就发了下来。宫婢容夕行为不端,扰乱宫闱,念及曾侍奉帝太后多年,特网开一面免去死罪,发往雍地替太后守灵,此生永不准再回长安。靖安公主李音行事鲁莽、冲撞了赵夫人和朝中重臣,命其亲自前往兴乐殿请罪,并禁足半年。此令一出,那些肆意猜测李音与林景关系的流言终于有了湮灭的势头。靖安公主虽然行事泼辣莽撞了些,却原来是为了自己的贴身宫婢出头,倒也算是仗义率性。至于容夕暗恋林景,反正他二人早年一直在一起,有这样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合情又合理的“真相”堵住了看他们的嘴。再看赵篙,虽然吃了些苦头,不过好歹李漼已经处罚了罪魁祸首,连带着把公主都给禁了足,足以替他找回颜面。除此之外,李漼还特意为他的女儿寻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让同为羽林军校尉的阎乐做了他的女婿。从始至终,李倚不曾出面替任何人求过情。眼看着无法将李倚卷进来,而李漼又没有任何迁怒于他的意思,赵篙明白眼下时机依旧不够成熟,于是见好就收,领了旨意回去欢欢喜喜替女儿筹办婚事去了。除此之外,本次事件中最冤枉的当事人林景则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一如既往作为李漼最贴身的羽林军中郎将值守在长安宫中。重臣皆是心明眼亮,靖安公主是李倚的妹妹,容夕是沅茝殿的人,林景则是李倚从小玩到大的密友。这件事看似偶然,阴霾实则还是围绕在李倚周围。李漼对李音略施惩戒,对林景既往不咎,只将一个小小的宫女推了出来。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李倚,事实上却大有置身事外之态,这其中的深意着实令人回味无穷。一场风波尚未掀起,很快就平息了过去。宗正府得到了李漼的意思,着急将容夕这个烫手的山芋赶紧送走,速速走完了流程将她送出了长安城。下了朝,孟亦照例入书房奏请事宜,待他出来时,林景找了个机会将他拦住。“容夕就要离开长安了。”
“我知道,今日一早便已经走了。孟氏在雍城有些根基,那边我已打点妥当,会有人替我照顾她。”
孟亦说着,将他往廊柱后面又拽了拽,“押送的官役带着她不会走得太快,待宫中事务一毕,我就会出城去追她。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有些话我还是要和她说清楚,免得彼此留有遗憾。”
林景点点头,又凑近了些:“我也正有此意!她是为了救我而获罪,于情于理我都该去送她。可是,我在宫中难以脱身,恐怕很难和你同行。我已猜到你一定会去寻她,所以特意求你帮忙,替我给她带句话,让她千万不要放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来日方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转机。”
“嗯。”
孟亦郑重地望了他一眼,“宫中人多眼杂,我不便久留。回来之后,我去上将军府找你。”
说罢,他四下张望几眼,佯装无事一般快步离了开去。夕阳西坠,夜幕渐临,只剩天际处还残留着一丝余光,将昏暗的天穹染上了一层暗红。容夕肩上戴着木枷,挪着沉重的脚步,亦步亦趋跟在两名官役身后。木枷实在太重了,上面还拴着沉沉的铁链,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就要断了,手腕和脖子皆是火辣辣的疼。“我也知道这滋味不好受。”
一名官役怜悯地瞧了她一眼,“可犯了错哪有不受罚的?忍忍吧,到了前面的驿站我就替你取下木枷,让你能好过一些。”
容夕死死咬着唇,努力挺起腰来,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