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几个斑蝥壳里,陆续被放出来三个傻子,五个乞丐,两个半疯的,为什么说是半疯的,因为它们还知道让巫秋灯和黄莺放了它们,但是这些亡灵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就是找不到自己的骸骨,或者根本没有了骸骨或者骨灰。黄莺疑惑了,她睁着红的像秋天的大石榴一般通红的眼睛问巫秋灯:“你说那个牛鼻子老道抓那么多无主的孤魂来干什么?”
“肯定是有利益的,不然他抓来有什么用?无主的更好控制,没有记忆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还剩下最后两个,不知道夏夜会不会是里面的其中一个,黄莺比较惶恐:“如果这两个都不是怎么办?”
“再去偷。”
如雷轰顶:“早知道还不如把那个大盒子都搬回来好了。”
“你当他是傻子,丢了那么多斑蝥壳,他一定会找的,丢了这几个他可能还察觉不到,天快亮了,快点吧,黄莺!”
黄莺手里把玩着那最后两个斑蝥壳还在猜钉壳,巫秋灯催促她:“你还想不想睡觉了?”
黄莺高高抛起一个,有气无力地喊:“出来!”
斑蝥壳落在地上,转了两圈,这一次,没有黑气没有黄气,什么颜色的气都没有,黄莺还走过去踢了踢:“会不会是哑炮?”
她正说着,只见在墙角,有个白色的人形,从淡淡的透明的颜色渐渐的有了形状,颜色逐渐变深,一个修长的身影弓着背缩在墙角。“嘿,看外形不错嘿!”
黄莺来劲了:“哈喽,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夏夜?”
她彬彬有礼,那个身影慢慢抬起头,黄莺顿时不能呼吸了。这是什么样的一张脸,年轻的,俊俏的,毫无瑕疵的,还有就是他的眼睛,纯真的透明的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黄莺看的傻掉了,还不忘感慨:“赞哎!”
他应该是夏夜了,贺焕颜虽然没有形容过他的样子,但是巫秋灯她们觉得这应该就是夏夜。他怯怯地看着她们,这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穿着和那个面目狰狞的老道一样的衣服,看来他们是一伙的,夏夜抬起头看看她们又低下了头去,把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看起来很憔悴,一定是在斑蝥壳里呆了太久,他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鬼魂,要不然那个斑蝥壳不会把他弄成这样。巫秋灯点燃一支檀香,这不是普通的檀香,这是一支回魂香,对一些受到创伤的鬼魂有少许的治疗作用。夏夜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力气,也许感觉到巫秋灯和黄莺没有恶意,他又一次抬起头,对她们笑了笑:“谢谢。”
一颗花痴炮弹准确无误地击倒了黄莺,她脸上挂着痴狂的笑容,黄莺的年龄已经不是无知少女了,怎么还总是被帅哥给倾倒,看来到了八十她也躲不过这个魔咒。“要不要喝咖啡,我冲的咖啡特别好喝。”
黄莺热情洋溢,亏她好意思提她的速溶咖啡,甜的齁死人。他摇摇头:“谢谢。”
“贺焕颜让我们把你找出来的。”
巫秋灯说。她一提到贺焕颜的名字,他的眼睛里顿时亮了亮,像夜空里点燃的星星:“焕颜?她还好么?”
“她还好,今天下午来找我们,希望我们帮你,不过,告诉我你的生前,要不然我们不知道该怎样帮你。”
他的表情十分茫然,眼神落在案桌上点燃的白烛上,默默地看了好一会,才从墙角站起来,黄莺立刻拉了一个板凳让他坐,真是体贴周到。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生前,甚至,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死了么?”
他看向她们,看着他的眼睛,巫秋灯就知道他并没有撒谎,他的眼睛坦荡荡,看来他确实忘记了自己的生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很多魂魄可能因为死的那一刻的重创有可能让他忘掉了生前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有的鬼魂在世间晃荡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知道自己的生前,就很难查到他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更找不到他的骸骨或者骨灰的埋葬之处,什么都没有,也无法超度他的亡魂。巫秋灯想起了老道开始找的那个百年老鬼和死了二十多年的大学生:“那些都不是你?”
“怎么可能嘛!”
夏夜还没说话黄莺就急着插嘴了:“你看看夏夜,完全一个新时代的美少年嘛,怎么可能是那些玩意儿?”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我想见见焕颜。”
他低着头说。黄莺开始嫉妒了,为什么帅哥都是心有所属的,她怨叹老天不公平,让这么一枚帅哥变成孤魂野鬼,问题是,还喜欢上了别人。她痛哭流涕地出去泡咖啡了,巫秋灯静静地想了想,她决定把贺焕颜找来让他们聊一聊,也许看到贺焕颜,他会逐渐想起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巫秋灯点点头:“好,你需要休息一下吗?你白天能不能出现?”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白天出现过,好像我一直在睡觉一样,一到晚上我就醒了,醒来我就在路边乱晃,每天晚上都看到焕颜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那条路上。”
他的唇角带着一点笑意,他笑的样子好看极了,好看的人容易让人升起同情心,巫秋灯把装了那些灵魂的琉璃盏放进抽屉里,还有一个斑蝥壳,巫秋灯也把他放出来收进了琉璃盏里。“你是要待在里面,还是就在这里?”
巫秋灯指着琉璃盏问他。他想了想,很认真地问巫秋灯:“您是捉鬼的大师吗?和那个老道士一样?我怎样不麻烦你,呆在那个瓶子里和在这里,哪一个不妨碍你?”
巫秋灯退出了房间,让他留在房里,憋在那个小小的琉璃盏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她弄懂了为什么贺焕颜提起他会流那么多的眼泪,因为他是那样一个无害的而卑微的善良的灵魂。巫秋灯打电话给贺焕颜,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也许贺焕颜上课了于是她准备把电话挂掉,谁知道又有人接通了,是个熟悉的男声,低低的,温和的:“哪位?”
巫秋灯莫名地紧张起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慌乱地说:“贺小姐不在么,如果她不在我晚些再打来。”
她想挂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好像听出了她的声音急切地问:“秋灯?巫秋灯?”
她紧紧握着电话,手心潮湿了,她艰难地回答:“是的,贺先生么?”
“是。”
贺古很意外,他没想到巫秋灯会打电话给贺焕颜,他并不知道贺焕颜来找巫秋灯的事情:“你怎么会打电话给焕颜?”
“我找到了夏夜,他现在在我这里。”
“哦。”
他明白过来,一定是贺焕颜去找了巫秋灯,很久没听到巫秋灯的声音,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焕颜又去麻烦你了。”
他说这样客套的话,巫秋灯只能用更加客套的来回答他:“不客气,不麻烦,贺小姐回来请她到我这里来一下,最好是晚上,天黑了以后都可以。”
她匆匆挂了电话,连再见都没说,她的心跳的很快,砰砰砰,黄莺冲好咖啡走到巫秋灯的面前奇怪地看了看她的脸:“怎么了秋灯,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是么?”
巫秋灯摸摸脸,真的好烫:“你看错了,你眼睛有毛病。”
她快步走开,黄莺捧着咖啡莫名其妙:“干嘛骂我,我眼睛怎么会有毛病?我困死了,哎,秋灯,你回不回家睡觉?”
现在刚刚8点多,贺古竟然在期待晚上的到来,因为今天晚上他可以堂而皇之地以送贺焕颜来这里的借口看到巫秋灯。时间过了多久?距离他腿摔了住院已经快有两个月了,贺古以为自己已经把巫秋灯忘得差不多,但是今天接到巫秋灯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以后他还是激动难耐,他突然想念巫秋灯乌溜溜的长发,凝神看着他的眼睛,无论他的心情当时有多狂乱,一看到巫秋灯的眼睛他就会瞬间安宁下来。这一整天,他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会看一下手表,连小于都觉得奇怪,他忍不住八卦:“贺总,您有要紧事么?”
“你猜。”
小于不敢乱猜,只好继续干活,看着他的老板心不在焉。过了一会,他接了一个电话,直接给贺古接了进来,贺古拿起电话,里面传出杨梅的声音:“嗨,贺总,怎么废寝忘食了,连午饭都不吃了?你的公司楼下新开了一个越南菜,一起去试试?”
“哦,杨梅,我今天很忙,没有时间,改天吧!”
“改哪一天?”
她笑着:“算上今天,我约了你三次了你都推辞了,这样我可有想法了啊?”
贺古搪塞着把电话挂掉了,小于在一边一直观察着他的老板,他心里暗暗说,看来让老板魂不守舍的不是杨梅小姐,果然贺古抬起头来对他说:“下次杨梅的电话不要直接给我接进来,你先问一下我,知道么?”
小于赶紧点头,看前段时间贺古和杨梅走的挺近,还以为杨梅真的快要晋升他们的老板娘,但是现在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老板的感情线真是扑朔迷离。怎么?老板又是一副望穿秋水的样子,眼神痴痴呆呆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