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寂静得可怕,直觉告诉云危画,白王,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她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命来救白王?虽说某种意义上,白王的命确实比她云危画的更值钱……但那也不意味着,她就应该“舍己为人”吧。“殿下?”
半晌,段惊澜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语声冰冷,带着令人害怕的陌生感:“云危画,你什么时候有资格,和本王谈条件了。”
陌生,疏离。令人遍体生寒,不自觉地想要退避三尺。是啊,她什么时候有资格跟白王谈条件了?云危画忽然想笑。当初剔肉剜毒,要不是南叶和顾颉相助,她此时早已经毁容了;当初在皇宫,要不是白王出面,她早就因为景阳公主毁容的事情被处死;当初被苏白麓掳走,若不是白王府的人齐力相救,她更不会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当白王妃。或许段惊澜,本就是为了找人提供那一身解毒的血液呢?而她,恰恰就是储存血液的“容器”。“是,容貌是你给的,命是你给的。臣女,确实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云危画冷笑着,手抚上了还在隐隐作痛的脖颈,别开头去,“我对殿下的价值,便只是如此了。殿下请回吧。”
段惊澜放下了茶盏,果真抬步就走。可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语气坚定:“云危画,我不会让你死。”
这忽然而来允诺把云危画砸得七荤八素,全然不明白段惊澜此言何意:“殿下?”
段惊澜似乎不想再多做解释,接着往门口走去,可是,院子里却传来了几声嘈杂。谢祁的嗓音夹在里面,尤为明显:“鹦歌,殿下在你们谭风院吗?”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会来谭风院呢?”
说话的,是陈歆歌。“倒也不一定……”语气淡淡地,是林明然。“所以说,还是男人了解男人!这么晚了,殿下不在潋滟阁,多半是来找王妃了!”
谢祁的调笑换来了林明然的埋怨:“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此时,云危画还坐在床头,听不太清外头的声音,便起身问道:“外面好像很吵?怎么了?”
段惊澜没有应声,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找我何事?”
众目睽睽之下,白王真的从王妃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还是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谢祁简直要惊掉了下巴,看看白王、再看看白王妃,他藏到林明然的身后小声嘀咕:“天呐,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殿下真在王妃这儿过夜了!?”
林明然也小小声地私语:“我跟你说过,殿下和王妃现在,好像……进展飞快。”
谢祁连连点头:“我信了……快,是真快!”
他们两大护卫时常也会悄悄议论白王和王妃的事儿,这再平常不过了。但是如今,陈歆歌也在一旁,这两大护卫的对话就显得有些特殊了。在陈歆歌听来,就好像……云危画已经得到了白王府上下的承认和接纳,并且被白王府人爱戴着,而她,则成了一个外人,一个白王府的“普通朋友”。陈歆歌从没料想过这样的场面。陈歆歌按耐下心中的不适,上前:“师弟,大理寺那边出了些事儿,咱们去潋滟阁好好商议吧。”
“在这儿就行。”
段惊澜缓步走到谭风院外头的小亭子里,在石桌旁落座。云危画给鹦歌使了个眼色,鹦歌便赶紧进屋取了灯来。陈歆歌面露尴尬,笑道:“这里,会不会着凉?”
“不会不会,”谢祁大咧咧摆了摆手,“这盛夏酷热的,大晚上就是要在外面才更舒服嘛!小风儿一吹,就更舒坦了!”
“咳……”林明然忽地干咳了起来,似乎是在提醒谢祁别多嘴。可谢祁却全当没看懂,冲着林明然眨巴了两下眼睛。谢祁和林明然都不是傻的,也明白陈歆歌的话,不过是想让段惊澜移步到潋滟阁,这样,就有机会在商议大理寺之事时将云危画排除在外。女人的小心思,压根儿不难猜。问题就在于,白王不愿意给陈歆歌这样的机会。至于白王妃云危画……她大概还没有一个作为白王妃的自觉吧,压根儿不会去多想陈歆歌的目的,或者即便察觉了,也不愿去多加计较。“都坐。”
段惊澜吩咐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落座的。因为这石桌旁,只有四张凳子。主位已经被段惊澜占了,剩下了四个人,三张石凳,这要怎么落座?可云危画好像没注意到这点,静静伫立在段惊澜身后,仿佛根本无心参与此次议事。鹦歌已经掌灯过来,云危画便寻思着,要不自己和鹦歌回屋里算了。反正这三个人是来找白王殿下的。云危画刚要告退,却听段惊澜低声吩咐:“过来,坐。”
段惊澜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云危画过来。这,又是几个意思?云危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段惊澜索性一把把她捞了过来,让女子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时间,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什么情况!?大庭广众的,白王和王妃就开始卿卿我我了!?还真是大胆奔放毫不避讳!可以的,我的白王。云危画被白王牢牢禁锢着,周遭的目光逼得她脸都红了!她悄悄锤了段惊澜的心口,低呼:“……段惊澜你疯了!?”
“别动。”
段惊澜皱着眉,好像是对云危画总是乱动的表现有些不满。云危画不是很明白,这个白王的脸皮是有多厚,才能做到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中依然面不改色,并且十分严肃地说出那句:“落座。”
段惊澜抱得紧,云危画心里清楚自己挣脱不开的,索性老老实实坐在了段惊澜的怀里,微红着脸,埋着头。忽然,谢祁说道:“呀!王妃娘娘,您的嘴怎么破了?”
嘴?“啊,那个、不是……”云危画赶紧抬手挡住自己的嘴,抿着唇,“意外……”都是段惊澜这个混蛋!那么用力做什么,她嘴巴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