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门口,秦茵笑着停好车子,“宝宝啊,别哭了,哭得妈咪真头疼。”
“那、那你走开不听,不就行了?”
窝在后座上的初夏,揉着泪光闪闪的眼眸,瓮声瓮气的怂她。“我家夏夏真淘气,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那么小的伤口,也能一直哭得呼天喊地。”
秦茵无奈的摇头,下车买菜。初夏埋怨的白了她一眼,不吭声。双腿曲起,少女的两只手环抱着膝盖。无人理会,她的悲伤思绪再度水漫金山,嚎啕大哭。‘恰好路过’的司南溪,敲了敲车窗。少女眼泪啪嗒的流着,困惑望向外面。“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
笑容淡雅的男人,语调轻柔的明知故问。初夏哽咽的低头,“我、我心情不好。”
心底的滔天愤怒,她今天势必要经由眼泪流出来,否则会痛苦而死!“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自来熟的男人,大赤赤的开了车门,坐在她的旁边。初夏,“...”要她怎么开口?坦白她被心爱的男孩彻底抛弃了?“呜呜!”
她忍不住哭出声。心情更加的难过,一方面是因为她被沈念安抛弃。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自己愚蠢,居然再度上了倪韵而的当。呜呜...倪韵而说得没错,她又笨又丑,难怪念安看不上她...“别哭了,让人看了心疼。”
司南溪的表情很关怀,眼底反而充满了兴致勃勃,以及幸灾乐祸。总算让他发现这妞儿的唯一一个优点。她哭泣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有蹂躏的冲动了!这一瞬间的心猿意马,男人改变了将她逼得走投无路的初衷。他想,以他的天人之姿,温文尔雅,还会有女人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更何况,这小妞如此愚笨,应该更好征服。收服她了,他再将她拎到顾昕寒的面前耀武扬威,她哭或是笑,只能让他主导。想法很美好,男人白皙俊容上的笑容清新脱俗。那双清雅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的时候,流露出谪仙般的风雅,让人如沐春风。初夏瞧着他,呆了呆,眼神恍惚,忘了哭泣。“怎么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男人,内心有着喜悦。这种庸脂俗粉,也太好哄了,他一个帅气的笑容就能让她沦陷。他笔直有力的大手,顺势伸过来,要揽住佳人,给予一番心灵上的深入慰藉。不料——眼里泛着惊异光芒的少女,声音软糯的憨憨开口,“您刚才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我爹地。”
男人脸上的云淡风轻,骤然崩塌。他向来维持人前的优雅,被她的惊人之语打成了碎片,七零八落的散在地面。“我有这么老?”
他勉强挤出的笑,狰狞得阴气阵阵。“不不不。”
说错话的初夏,摇着头,慌忙补救,“我不是您认为的那个意思,我爹地笑起来的时候,也喜欢眯眼。他跟您一样,肤色都很白,喜欢温柔的笑着跟人说话。”
她的记忆里,英年早逝的父亲从未骂过人,生过气。云淡风轻,优雅温和,就应该是司南溪这样的。“对于你的话,也许我应该换个想法。”
眼中的戾气烟消云散,男人微微一笑,“我这个老头子才28岁,就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您才二十多岁,不老。”
初夏小脸一红,承受不起他这么重的调侃。“真是老了,十几岁的小姑娘都瞧不上我了。”
男人话里有话,高深莫测。“怎么会呢?现在不少女孩都喜欢找大自己十岁,甚至还要更年长的男人。”
她们还不是为了钱?这点初夏不敢直言。“那你呢?找我这个年纪的男朋友,觉不觉得丢人?”
男人的调戏随口就来,邪狂恣意,再无一丝仙气。初夏脸庞涨红,目瞪口呆。“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付诸行动,这样也能让你不知所措?”
男人看似清闲的话语,字字带着试探。初夏,“...”看错眼了啊,这只兔子不好搞定,难怪顾昕寒那么头疼。颀长的指节轻点手机屏幕,男人悠哉悠哉的发起了短信,【乖孩子,你又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让你我都高兴的赏赐?】一句(你我都高兴),将手机那头的倪韵而给堵住,没法提让他不悦的要求。【今晚陪我吃烛光晚餐吧,南溪哥。】男人优雅的弯唇,斜瞥沉默望着窗外的初夏,“好孩子,不想知道我在跟谁发短信?”
“不想知道。了解与否,对我而言有什么帮助吗?”
初夏倒是想得挺通透。“没有。”
司南溪唇角的笑痕逐渐扩散。“那就不用告诉我了吧。”
初夏面无表情的摇头。司南溪不笑了,静静打量她,看似雅致的凤丹眼多了一丝笑意。不好奇,不偷窥他人的秘密,这丫头的性子挺不错。一个下属的短信,来催促他了,【南溪哥,顾昕寒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那丫头呢,你还敢光明正大的坐进她家的车,不怕东窗事发?】【放心,我来找她,小张不会对顾昕寒和戴荣汇报。】司南溪有恃无恐。初夏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倒是有些急了,“司先生,我妈咪进菜市场十几分钟了,随时会出来。”
“OK,我明白,咱们的相识是小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
闻弦知雅意的男人,淡笑着起身。“再见。”
初夏目送他下了车。他却回过头,做了一个电话联络的手势。初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跟他不熟吧?他打给她,能聊什么?以前他是说过,聘请她当导游。结果,她只做了一天,这男人却再也没有提过那件事。...华灯初上,市区的酒吧街灯红酒绿,热闹非凡。只接待名人富豪的皇冠会所里,男女的调笑声络绎不绝,喧闹如菜市场。“胜哥,您瞧,寒哥多么的正经啊。身边美女如云,佳酿扑鼻,他还能无动于衷的用手机看新闻。”
带着一群绝色佳丽来陪酒的尼娜,弯起烈焰红唇,取笑正经得让人鄙视的顾昕寒。被她唤胜哥的英俊男人,顺势把她揽在怀里,挑眉瞧整晚跟手机打交道的淡漠男人。他薄窄的唇瓣斜斜勾着,对旁人的好奇观望冷眼相待。窗口那边,轻声轻语跟客人谈生意的左亦心里冷笑。一屋子的风花雪月,这位爷儿视而不见,哪里是假正经?他是在等候最佳的时机,再去对沉浸于悲伤情绪的初夏嘘寒问暖。谁知道,他这一坐就是一晚上,丝毫没有离开陪伴佳人的意思。猜错了他的用意?左亦微扬眉头,这回真是有些不解了。...晚上下了自习课。整晚被沈念安冷落的初夏,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又忍不住趴在床头无声抽泣。少女的情绪大起大落,牵动了鞋子上的定位器。系统自动截取她的哽咽哭声,传到了顾昕寒的手机里。这阵阵惹人怜爱的哭泣音频,左亦也收到了一份。音频里,初夏哭着怒骂不止。“混蛋沈念安,有眼无珠,倪韵而那种绿茶婊也看不出来。”
“明明她有多坏,我就有多好,你眼瞎了啊?”
“王八蛋配绿茶婊,天生一对,你这种人的朋友也不是好货。”
她嘟哝着骂咧咧,似乎把顾昕寒也骂进去了。左亦这才幡然醒悟。她一整天都吃了火药,顾总跑去安抚,不是主动当枪头鸟?她现在恨屋及乌,看有关沈念安的一切事物,都是恶心又讨厌。顾昕寒没法出现,反而让司南溪趁虚而入。初夏没哭多久,司南溪就兴致勃勃的打来电话,“还在哭呢?”
最不喜欢被人看穿心事的少女,眼泪戛然而止,“什么事?司先生?”
一句傻乎乎的话问完,初夏觉得自己肯定是受了顾昕寒的影响。不知不觉的,她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话题终结者。唔...她觉得好丢人...那人潜移默化的不良影响,深入她的骨髓,她无法控制自己。话筒另一端的司南溪,沉默不语。初夏没有顾昕寒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理直气壮的追问人家到底有什么事。怂包懦弱的她,自己反而先慌乱了,“您怎么了?”
男人笑了笑,语声醇厚,“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开口,才能让你觉得不唐突。”
初夏窘得不行,支支吾吾,“时间还早,您、您怎么还不去玩?”
“不玩了,我年纪一大把,夜店现在是年轻小姑娘的天下。我没脸去那里丢人现眼,何况也没有肯理我。”
初夏无语凝噎,这也是一位能随时将聊天聊死的人物。不同于顾昕寒的盛气凌人,口无遮拦。这男人的嘴里由始至终,只是用(老)这个字眼,将人的千言万语堵住。前者让人气愤,却又无可奈何。而对于他,初夏和所有人一样,只会觉得他太过悲观,可怜他,但是绝对没法改变他。心累,初夏觉得自己好惨。为什么她认识的寥寥无几的异性当中,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顾昕寒我行我素,目中无人,随时随地膈应人。沈念安那个大猪头睁眼瞎,烂白菜当白玉捧着!戴荣的眼光差得惨不忍睹,怎么会喜欢上她的?强烈的甩着小脑袋,初夏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全部抛开。“您不老,魅力非凡,风华正茂。我现在不就理您了吗?”
初夏有意安抚这颗脆弱早衰的少男心,话专挑好的说。“你真觉得我魅力四射?”
男人的语声里,渐渐含了笑意,像是心情很不错。“是啊。”
初夏不愿意打击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么,魅力无限的老大叔,邀请你这个小鲜肉出去溜达。你是否不该拒绝?”
初夏一个人憋在热腾腾的房间,郁闷死了。闻言,她也有意放松身心。不过,她思考了几秒,为难了起来,“我妈咪最近误会我交男朋友,盯我盯得很死。一有风吹草动,她立马对我提高警觉。”
“意思是说,你前脚打开家门出去,她后脚就会跟上你。”
男人举一反三的笑问。“就是这样子。”
初夏苦恼的回答。“这个好办,你悄悄的上天台。”
男人笑声志得意满。初夏立刻挂断电话,迫不及待的掀开房门一角。没发出任何声音,不曾惊动隔壁房间的秦茵,她再度把门缝拉大一些。弧度大得初夏能侧身出去之后,她又蹑手蹑脚的关好门。楼梯上的脚步压得极轻,初夏忐忑不安的通往天台。此刻所看到的场景,让她眼前一亮。从她家天台到十米以外的一棵大榕树,中间铺了一条又长又结实的梯子。司南溪发短信提示,【坐着过来树枝上,就十几秒的事,行不行?】【行。】初夏心口狂跳,兴奋感十足。宽度足足一米的梯子,就算人踩在上面,也能走得很稳。更何况,梯子的下边放了几条破烂的棉被。她家的楼顶距离地面不过8米,有棉被做缓冲,她摔下来也不会受重伤。穿梭梯子的过程很顺利,初夏成功跟大树下边的司南溪接应上。只见他按了按手中的遥控器,那梯子就无声飞速的缩往榕树下边。最后,梯子进了榕树旁边的越野车里。“司先生,您真厉害,这个方法都能让您想到。”
初夏由衷的佩服。“我还有更厉害的。”
男人神秘的挑眉一笑,把她带上越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