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女儿6岁了,她这个失职的母亲又跑回来和他抢女儿。且不说他沈家在天安有权有势,就算是通过正常的程序起诉到法院,法院也不可能把女儿判给过错方。她薛秀秀是不是疯了?不会冷静地思考这些问题吗?或者她已经疯了,才会有异想天开的想法。“晖子,娅娅她——”薛秀秀欲言又止,“我还是和你面谈吧。”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沈晖冷声说:“薛秀秀,我警告你别往我的办公室打电话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咔嗒”挂上了电话。“请进。”
进来的是方从文,他腋下夹着一个顺丰快递的封套右手端着一杯咖啡。“总裁,您的快递。”
方从文将封套放在大班台上,又将咖啡杯放到他手边,“您要的热咖啡,下心烫。”
“是什么?”
他下意识问,随即点了点头,“好,你出去吧。”
“我不清楚——”方从文话说了一半,立马识趣地退出办公室,“总裁,我先出去了。”
沈晖盯着面前没有寄件人地址姓名的快递封套,联想到一年多前收到的视频文件。难不成又是什么定时炸弹?他苦笑着摇摇头,信手拆开了封套。封套里掉出一沓相片,几十张相片里全是同一对青年男女。抓起那堆相片一张张撕得粉碎,看到碎片里无数吴昊的影像,他又暴怒地捧起碎相片扔进碎纸机里。听到机器轻微的嗡鸣声,他起伏的情绪仿佛慢慢平息下来。一小片漏网之鱼静静躺在地面上,他弯腰拾起,却发现是海星的头像。她眼眸低垂,笑得甚是甜美,他这才注意到她的发型变了,再不是清汤挂面的直发,而是满头的小卷毛,染成了褐黄色,精致的发夹将她的碎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皙可爱的耳朵。他的胸中一阵剧痛,捂住胸口他感到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稀薄了。他坐回大班椅,用回形针把这张残破的小照别在了台历上。正对着相片发呆,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请进。”
他收回视线,从台面拿起一叠文件低头翻着。“沈总裁,有位女士找您,她说是您女儿的妈妈,所以——”方从文推开门站在门边,态度谨慎谦恭。薛秀秀?她究竟想干什么?居然找到集团来了。难道她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沈晖有个抛夫弃女的前妻吗?“我知道了,半个小时后你带她进来吧。”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好的,总裁。”
方从文刚出去,他的手机又响了。“喂。”
“是我,沈总裁。”
他听出是吴昊的声音,像是条件反射,他全身的肌肉立即绷紧处于备战状态。“说吧,什么事?”
“别紧张嘛,沈总裁,我只是来通知你我后天回美国,我是总部的特派员你身为中国大区的行政总裁是不是应该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餐饭什么的另外再送我去香港机场?”
吴昊阴阳怪气地说。“我会安排。”
他言简意赅。“辞职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吴昊忽然压低了嗓音。“这一次你让我辞职,下一次是不是就准备敲诈钱财了?”
他反问道。“呵,多谢沈总裁提醒,原来录音和视频我还可以吃一辈子嘛。”
吴昊得意地笑了。“录音和视频,我要原始文件。”
“没问题。”
吴昊爽快地说。“吴昊,我警告你,凭我的能力要整你太容易了,如果以后你用拷贝复制的文件再来威胁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沈总裁,你大可放心,我知道你背景深厚,又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战你的底线呢?我不贪心,我想要的只是你现在坐的位置,至于钱财方面,我兴趣不大,虽然我的身家现在不如你,可也足够我这一辈子花销了。”
“你别太自信了,就算我辞职你也未必能取而代之。”
沈晖冷笑。“呵,您辞职以后的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我自己会搞定。”
“就算你有本事坐上我现在的位置又能怎么样?靠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你迟早有一天也会失去。”
“多谢沈总裁教诲,我今晚准备开香槟和海星一起庆祝,庆祝什么呢?让我想想——”吴昊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哦,对了,庆祝她未来的老公快要坐上海天国际中国大区CEO的位置了。”
“你和海星快结婚了?”
沈晖的心一窒。“是啊,到时候用不用给你发张请柬啊?”
“——”“喂,沈总裁?喂——喂——”吴昊连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后他收了线。沈晖像一座泥雕一样坐在大班椅上一动不动,他的大脑仿佛倒带一般反复回响着一句话:海星和吴昊快结婚了。海星和吴昊快结婚了。门外的敲门声响了很久,他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过了一阵,台面上的座机又响了。他机械地拿起听筒:“喂。”
“总裁,刚才那位女士已经在外间等候了,现在需要我把她带进来吗?”
方从文问。“告诉她我现在没空。”
“那您还准备重新安排时间见她吗?”
“我以后都不见了,你让她走吧。”
“明白了,总裁。”
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多久,胸口的疼痛仿佛已经麻木了,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回拨吴昊的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掐断了线。“如果想要我辞职让位,就别再寄那些照片来了。”
他说。电话那头的吴昊莫名其妙,用广东话骂了句“神经病”然后直接将手机关机。“你在骂谁啊?”
从厨房走出来的海星好奇地问。“打错电话的。”
他笑着耸耸肩。“别人打错电话了你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
海星好笑,瞟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了你还不走?我没煮你的饭。”
“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突然很想开一瓶香槟庆祝。”
他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庆祝什么?”
“庆祝你跟我去美国啊,庆祝你快嫁给我了。”
后一句话他是用口型说的。“去美国有什么好庆祝的?”
“叔叔阿姨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们一家人去外面吃吧。”
“哦,我爸的同事嫁女儿,我妈跟他去喝喜酒了。”
海星说着进了卧室。“今晚就我们两个人啊。”
吴昊兴奋地跟了进去。海星从衣柜里抱了一大捧衣服扔在床上,又从床底拿了行李箱出来打开。“我帮你吧。”
吴昊说。“不用了,我很快就收拾好了,你去客厅等我。”
海星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海星,把这枚戒指戴上吧。”
吴昊从裤兜里掏出首饰盒,“我天天带在身上,真怕哪天弄丢了。”
“不戴。”
“你一直要我拿出诚意,你的诚意呢?我怎么看不到?”
吴昊取出钻戒拈在手上,不慌不忙地说。“我后天就要和你去美国了,你还想要我拿出什么诚意?”
“你跟我去美国是为了拿到U盘。”
“随你怎么想吧。”
海星半蹲在地上关上了行李箱。“海星,我不是一个多疑的人,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我在向你表示诚意,而你呢?连最正常不过的男欢女爱都不肯顺从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沈晖联合起来欺骗我?有可能你一拿到U盘就一脚把我蹬了转而投进他的怀抱。”
“既然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还要娶我?”
“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海星。”
“爱一个人就应该对她有基本的信任。”
海星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从心底狠狠鄙视自个儿。“一年多的时间,我怕总有一些东西变了,比如说你的心。”
吴昊,不是我变了而是你自己变了。又或者,你的本性如此?她难过地闭了闭眼,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近,“我已经给你说了,我和他分手了。如果你觉得强迫得来的有意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我和你分开一年多,你总得给我一个重新接受你的过程吧?我是个人又不是畜生。”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透过这两扇心灵的窗口看清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海星从容不迫地开始解衬衫的纽扣,将脱下的衣服扔在地毯上,又弯下腰去褪下包臀的短裙,然后是丝袜。吴昊并非急色的人,他要找个女人满足生理需要是分分钟可以办到的事,而且,绝对是良家。他从不和妓女或者陪酒女上床,他有洁癖——嫌脏。这些年来,有的是明里暗里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遇到可心的他也不会拒绝。这些女人当中,也有他动过真心的。可接触久了就觉得寡淡无味,她们中间没有一个能像海星一样有一颗水晶般真纯的心,不计回报地付出,不掺杂一丝的功利和目的。吴昊走过去从地板上捡起衣服递给海星,平静地说:“把衣服穿上吧,小心着凉。”
海星站着不动,不说话也不伸手接衣服。吴昊将衬衫披在她身上,抬手抚了抚她的秀发:“我相信你。”
又笑了笑,“像你说的,勉强来的哪儿什么趣味。”
“吴昊,我需要时间。”
海星说。“我知道。”
他声音极温和,“把衣服穿好吧,我们出去吃饭。”
海星穿好衣服看到他手心里躺着那枚璀璨的钻戒,二话不说走过去将手伸给他:“你帮我戴。”
“戴上可就是我吴昊的老婆了。”
他扬扬眉。海星只是微笑不说话。卧室的顶灯很亮,吴昊含笑的脸孔在强烈的光线下显得极是清俊,日炽灯映在他幽深的黑瞳里,折射出的光芒比他手心的钻戒更耀目。她有几分恍惚,仿佛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他仍是那个正直,敦厚的吴昊,她心目中Thebestman。鼻子酸酸涨涨的,她别开脸逼回了眼角的湿意。他抬起她的左手,将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仔细端详着,脸上的笑意越深:“很衬你嘛,尺寸也正好。”
她的手纤长白嫩,戴戒指特别好看,严颜经常开玩笑说,她浑身上下最漂亮的就是这双手了。“谢谢。”
她说。“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他抬手替她扣好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嗓音有些沙嘎,“今天暂时放过你。”
他的黑眸幽暗不明,氤氲着未退的欲望,海星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视线。他托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放心,我再不会勉强你,我也喜欢两情相悦,你情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