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沈晖抽时间接见了我们,说是接见一点儿也不为过,他坐在大班台后面,高傲,冷漠,从头至尾一共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你们以后的工作进度我的秘书会向我汇报,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可以向她提出来。最后一句:你们现在可以出去工作了。呵呵,惜字如金,剩下的话全由他的秘书代劳。他的秘书姓孙,很平和的一个人,半点也没有总裁秘书的架子,看惯了狗仗人势的嘴脸,不由地对她心生好感。我带领的这个团队阴盛阳衰,除了一位风华正茂的小伙以外,其余全是正当妙龄的姑娘们,走出总裁室她们均是一脸兴奋。“呀呀呀,想不到海天国际中国大区的行政总裁这么年轻。”
朱思雨吐吐舌头。“而且长得还很帅。”
陈晨马上接口说。“不仅帅,还很有味道呢,那身材那气势那眼神,啧啧,太有秒杀人的本钱了。”
钟琪双眼放光。“他很年轻吗?少说也有三十几岁了吧?”
我纳闷了。“切,三十多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好不好?”
“是啊,如果一个男人的年龄和财富地位成正比的话,就算是四十多岁也一样有魅力。”
“他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噢耶,太男人太有魅力了。”
她们七嘴八舌地反驳我。“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像个面瘫?”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懂什么,这叫个性。”
“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人家有目空一切的资本。”
“海星姐,你见过和蔼可亲的CEO吗?”
她们一致攻击我。我——彻底地被打败了。清了清嗓子,我严肃地说:“赶快回去做事,上班时间别谈论无关的八卦。”
临下班的时候,孙秘书送来一份修改意见,全是针对我中标的那份设计稿。“秦小姐,你对我们酒店的定位非常准确,设计风格奢华而低调,正是我们所要求的,不过有些细节方面还需要你再修改一下。”
孙秘书说。我翻了翻那份长达3页A4纸的修改意见,倒抽一口冷气,思忖片刻后我说:“没问题,但我需要时间。”
“三天时间。”
“三天?会不会太赶了?”
“时间上是紧张了一些,可我们酒店已经竣工了,装修是迫在眉睫的事,所以设计稿必须在三天之内定稿。”
这就意味着我在72小时之内不仅得按照她送来的修改意见修改设计稿,还有可能多次修改直到最终定稿。“秦小姐,三天之内定稿有没有问题?”
孙秘书追问道。“没问题。”
我掷地有声地说。“那就好。”
她笑了,笑容里带了些微的歉意,“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及时告诉我。”
孙秘书刚离开,下班铃就响了,几位姑娘眼巴巴地瞧着我,让我的心不合时宜地软了。今天是周五,她们个个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准备和男朋友约会,我要把她们硬留下来加班是不是太残忍了?“你们下班吧。”
我很大度地说。“那设计稿谁修改?”
朱思雨眨巴着眼睛。“我留下加班。”
“海星姐,这怎么好意思?”
钟琪嘿嘿笑着。“舍不得走是吧?那就全留下来加班。”
我抬手瞄了眼腕表,“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消失,现在开始计时了,一,二,三——”我还没有念到“十”,她们全一溜烟跑不见了,回过头来看见吉少南还坐在座位上。“呃,你怎么还不走?”
“我又没有约会。”
他耸耸肩膀。“不走就准备开工吧。”
我把那几页修改意见递给他,“你去复印一份。”
阿弥陀佛,总算有个人自愿留下来帮手了,别看吉少南入行才一年,可他工作效率奇高,那三个小妞加在一块儿也不及他。九点多的时候,吉少南抵不住女友频频的电话召唤,终于弃我而去了,于是,偌大的办公区只剩下苦逼的我。脑力劳动是很容易疲劳的,当分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我已经撑不住了,揉揉干涩的眼睛,我准备去泡杯咖啡提神。我们这个设计小组只是临时在海天国际工作,所以没有单独的办公室,被孙秘书安排在大办公区,和集团的行政人员在一处办公。走出办公区我直奔茶水间,路过总裁办公室时,从门缝透出的灯光让我很意外,难道沈晖还没有走?也不知是处于什么心理,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也许是总裁室的门太厚了比较隔音,也许他根本早就下班了忘了关灯,总之我什么也没听见,倒是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把我自个吓了一大跳,非常不幸,我又开始联想到鬼魂,幽灵之类的了。我的小心脏正在打鼓之时,冷不丁门倏然打开了,我惊得失声尖叫,人也一头栽进去,撞到了一个热烘烘的胸膛。“对不起,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我结结巴巴地道歉。一只大手掐住我的腰让我站稳了,然后我听见他说:“鬼鬼祟祟站在我办公室门口干嘛?”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最初的慌乱后,我很快镇定了。“我发现你的反应非常迟钝,总是要过一阵才能醒悟过来,幸亏现在不是抗战时期,否则你都不晓得死了多少次了,不是被流弹击中就是被炸弹炸死。”
他冷嘲热讽的话让我很不爽,特别想狠狠地反击他,可我还是很聪明地闭上嘴巴不说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整个海天国际都是他的势力范围,等这个项目结束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在这期间我必须得忍耐。“你现在是回家吗?”
我柔声细气地问。他似乎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我。“我——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派一个保安上来?”
“你想干嘛?”
“我——”心一横,我继续说道,“我害怕。”
他吃惊地看着我,似乎我说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因为他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你平时不是很神气的吗?怎么?你也会怕吗?”
“爱派不派,不派拉倒。”
我嘀咕一句。“派个安保人员上来陪你——”他的语调慢吞吞的急死人,“是不可能的事。”
“那算了。”
我低着头转身就走。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听见他在后面说:“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做,可以等你下班一起走。”
我回头冲他公式化地笑了笑:“谢谢沈总。”
也许是知道他会守信等我,我不再那么害怕了,而是高度集中精神改设计稿,分针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等我关掉笔记本才惊觉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