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被堵在了去往医院的路上。外面闹哄哄的一片,有人时不时摇下车窗烦躁的朝外看一看。安小冉陪着老太太坐在后排,两人并未受到这样的气氛感染,聊得正欢。“就是这家店,听说里面的衣服又时髦又漂亮,正适合你们这种小姑娘穿。”
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笑,握着安小冉的手,指着街道上的一家店子给她看。“等奶奶养足了精神,就带你买新衣裳去。”
“好嘞,小冉先谢谢奶奶了。”
安小冉乖巧的应着,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外面人来人往,人声车声混杂在一起,显得生动而热闹。突然,有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抱着头,哆嗦着从巷子深处跑出来。后面有个衣着凌乱的女人,举着晾衣杆,一边追,一边大声叫骂 “王八蛋,给老娘站住”。男人扭头张望的瞬间,安小冉看清楚了他的脸。那张被岁月和糜烂生活揉皱了的脸,丑恶的让安小冉心生怨憎。在安静了十几天后,就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太过安宁、忙碌的生活,让她几乎忘记了那天自己曾经答应过他,给他一大笔钱的事情。安小冉突然就焦躁起来,她努力的回想着母亲现在所在的地方,那个人是不是知道。她突然就害怕起来,害怕在她不在母亲身边的时候,那个人再次突然出现……越想,面色越是难看。车子里有一瞬的安静。老太太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以为安小冉是被吓到了,便一边慈爱的拍着她的胳膊,一边说“哎吆,快别看了,这种老不要脸的东西看多了会长针眼。”
闻言,安小冉难看的脸色更加僵硬了几分。一直沉默着开车的仓莫,满含深意的目光,从后视镜里看了安小冉几眼。安小冉觉察到他的视线,抬头,准确的捕捉到他眼底那抹不屑和鄙夷,突然打了个激灵,低下头去。早晨生出的那点点悸动和欢喜,此刻只剩冰寒一片。吱一声,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地库里。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瞬间跌倒了冰点。安小冉低头扶着老太太下车的动作里,多了几分恭敬和生疏的距离感。内心有屈辱也有委屈,这种情绪让她再也无法在这两人面前,做出讨巧卖乖的样子。老太太担忧的目光在安小冉和仓莫两人身上来回几次,终于叹了口气,不在言语。这里是艾德医院,老太太住的是VIP独立病房,这里设施齐全,环境优雅,很适合老年人过来修养。但是今天,一向安静的病房里却是闹哄哄的,四个女孩和一对中年夫妇或坐或站,不耐烦的等在那里。有人看到老太太,已经快步迎了出来。老太太看到来人,眉头皱了起来,回头冲着仓莫和安小冉,语带祈求的说“你们回去吧,明天再来看奶奶,啊?”
安小冉闻言脚下一顿,看看病房里的那群人,再看看仓莫,见他面无表情迎着来人走了过去,便也低头扶着老太太跟在了后面。老太太叹口气,只好一同往病房走去。迎上来的是个中年男人面貌跟仓莫有几分相似,但比仓莫眼中多了一份阴翳,看着有些吓人。“你奶奶病成了这样,你还带她出去,你到底按的什么心思”看到仓莫,男人像是气愤的不行,低声怒斥。仓莫一张平静无波的脸,闻言嗤笑一声。赖洋洋向前走了几步,跟男人面对面站定了,突然凑过去,贴近男人的耳朵说“我有没有什么心思先不说,你最好在老太太面前将你那张贪婪的嘴脸给我藏起来,不然……”说话间,仓莫眼底的寒芒一闪,直起身来的瞬间,他面色再次恢复平静,伸手从安小冉手上将面色晦暗的老太太接了过去,说“奶奶,您先让小冉陪您做个检查,完了咱还一起回家去。”
中年男人像是被仓莫方才的举动吓到了,愣了半天,被伴在他身侧的中年美妇摇摇胳膊,这才醒过神儿来,突然冲着仓莫的背影怒喝一声“我于峰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孝的儿子。”
仓莫将老太太安顿好了,才慢吞吞站起身来,嘲弄的目光扫过病房里这群所谓的亲人,然后目光定定落在中年男人的脸上“于先生最好别乱攀亲戚,我姓仓,名莫,可没那个本事做你这种人的儿子。”
他按铃叫了护士,目送安小冉陪着老太太去做检查。“还有于先生,再次提醒你一句,你儿子早就死了,两年前,死亡证明不是你亲自去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