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洪并没有立刻作出决定,他只是敷衍着张锐民,说要好好商量一下,再给他答复,接着就挂了线。董明月在朱志洪挂线的那一刻,立刻开口问:“刚才张锐民说过什么?他是想让我们降价?他真的是根本没把我们恒业厂的存亡放在考虑范围内,如果我们降,对民的公司并不会形成多大的影响,反而是我们自身会受到极大的损耗,所以,我们绝不能听张锐民所说的,把价格降下来!”
朱志洪却对董明月说:“张锐民的意思,是咱们厂跟他们汉宜厂联合起来降价,而且,张锐民提出,可以给我们一份补备资金,他提供这样的条件,已经是非常丰厚的,我们值得考虑,或许等到真能把民的公司压制下来,我们再考虑如何跟汉宜厂决裂。”
董明月却在这刻有着极强的主见,她执拗地对朱志洪说:“不!洪叔,我们坚决不降价!任凭他张锐民怎样给我们施加压力,我也不会作出这种损伤恒业厂未来的动作。虽然张锐民口口声声说会给我们补助,但我们假若降价,损失的并不是短期的资金,而是长远的发展机会,本来我们的产品没那么低档,但一下子就卖到低档货的价钱,经销商就以为我们就是做低档货的工厂,以后我们想再把价格提起来,将是难上加难!”
听到董明月这样说,朱志洪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些道理。可这一刻,朱志洪却感到有些为难,他不知道如何应付张锐民,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好,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定,那你自己拿主意吧,并且打电话给张锐民,把你的决定说清楚。”
说完后,朱志洪就迈开大步,离开董明月的办公室。董明月没经过任何思量,只是直截了当地打电话给张锐民,开口就说:“刚才你跟朱厂长所说的关于降价的问题,我们认为不可能!因为这对于我们厂来说,是极大的损伤,所以你不要再多说什么,我们不会降价!”
听到董明月这样的话,张锐民气得七窍生烟,他对董明月说:“现在恒业厂作为汉宜厂的一个合作伙伴,位居南方,你们跟民的公司最为短兵相接,而我们汉宜厂比你们大得多,所以对你们作出指挥是应该的,你们要服从指挥!这样咱们的战役才能打下去,不然的话,咱们这样的合作关系就形同虚设!我们得重新审视彼此的合作关系。”
让张锐民想不到的是,董明月骨子里天生就有着不折不扣的强硬,她并没有因为张锐民的言词中透着某种威慑而作出妥协,反而以更加直接更加干脆的声音,对张锐民说:“如果你认为大家的合作关系需要重新审视的话,那你就好好审视一下,另寻合作伙伴。我们各打各的,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
说完后,董明月就挂了线。张锐民听到那边响起了挂线电流的声音,即时整个人愕然,他没想到,董明月比他还要硬,而他刚才所说的要审视彼此合作关系,只是一种虚假的威协,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汉宜厂根本不可能找到比恒业厂更合适的盟友。如果恒业厂真的不愿意跟他们合作,或许接下来的战事对他们来说,将更加被动,张锐民也没有一份真正的底气,让汉宜厂跟何雄健的民的公司单对单决战。他们实在太需要这个盟友,因为恒业厂的位置以及多年来形成的行业地位,并且彼此已经保持着这样的关系日久,各方面还算顺畅,如果重新找合作伙伴,估计在磨合方面又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想到这里,张锐民不得不咬了咬牙,他决定回拨一个电话给董明月。在这个电话里,张锐民低声下气地对董明月道歉,并表示,假若恒业厂单方面不愿意降价,那汉宜厂也不会逼着他们降,双方的结盟关系还可以继续下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可能加强沟通,从而协作商议出真正的好策略。董明月这才平缓地对张锐民说:“嗯,既然你想让咱们继续结盟,那我也不会主动向你提出解盟,但你要记住,必须要尊重我们恒业厂的意愿,不能把你的个人意志强加到我们之上。”
张锐民连连称是,然后又说了些客气说话,这才挂线。这一刻,他在办公室里不断喘着气,心情无比复杂,一方面他为董明月的强硬而感到激愤,心想朱志洪让董明月提早接班,或许就是考量到这些因素,有时候朱志洪不想自己去拒绝的,往往让董明月拒绝,会更为有效。在这种情况之下,张锐民真的无话可说,他本来就不想跟董明月发生争吵。可这样一来,张锐民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估计,在接着跟民的公司展开的激烈战斗中,他们汉宜厂跟盟友恒业厂将难以真正协同作战,双方肯定存在着诸多分歧。想到这里,张锐民就心中黯然。他满脸惆怅,独自瘫坐在若大的办公室里,不断思索着。突然,一个想法从他脑海里冒出来,他心想,或许恒业厂真不应该成为汉宜厂的盟友,董明月也不应该在这次战役中成为他的队友。有句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董明月各方面素质都极强,按理说跟她当队友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可在张锐民心中,他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他认为,董明月不理解他的想法以及计划,也不听他的指挥,那么,这样的队友在他心中就是猪一样的队友,根本不可能跟他一起战胜共同对手,在这种情况之下,张锐民必须作出一个残忍的决定。他需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刻出卖恒业厂,让恒业厂倒闭的同时,把恒业厂正占有的市场份额全部抢过来。从而让汉宜厂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具备更强的力量,跟民的公司对抗。由于汉宜厂和恒业厂已经合作很长时间,在各种信息以及产品参数方面,都有共享,彼此都十分了解对方的产品体系以及运作。因此,如果真要做这种出卖恒业厂,让恒业厂倒闭的“背后插刀”式行动,张锐民比业内任何一个同行都更顺手,更懂得该怎样做。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张锐民脑里一闪而过,他心里立刻鄙视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一直以来就认为那种背后插刀的人极为卑鄙无耻,可他竟然想成为这样的人。想到这里,他就深深自责,最终没把这个想法化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