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不平坦的杂石路上,严钰已经跟着宁愿走到了这个连路灯都破坏的华胜路的后街上,与夜市热闹不同的是,这边更像是六七十年代的记忆,令人惊讶的是,居然还有人跑到这里来住。更让严钰惊讶的是,完颜悠居然也住在这里,这里这么背僻,她是怎么找来的,他知道她身上的钱足于她找一家五星级酒店住都没有问题。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两个人刚走到一座灰砖直接裸露在外的两屋楼房楼下时,突然楼上一阵异响,还好他们的反应还算快,不然铁定淋成落汤鸡了。“呸呸呸!这是什么水啊!”
宁愿嫌弃的退后好多步,用手掸去洒在肩上的水,皱着眉头望上去,倒水的人早就忙不迭的收回水盆缩回了屋,窗户直接不用关了,因为让人感觉就快要散架了。因为严钰走在宁愿的身后,所以没有遭遇飞来横水。此时他在凝重的表情,让转回头看他的宁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继续低头向光线昏暗的楼道里走。宁愿不知道在A市里居然还有样残破的建筑的存在,而且还是在市中区的位置,他们被鳞次栉比的高楼重重围住,让世人看不到原来的样子,就像好多金玉其外,而这里就像是城市的败絮。不过按完颜悠来看,宁愿这种想法却是错的,这里不仅不是败絮,还是水泥建筑里的心脏,她虽然不漂亮,但是很温暖,有着人世间最淳朴的情感。两幢成垂直方向仅有四层楼高的红砖房只有两个单元,一共也就十六户人家,而且大多房子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低屋还有一些老人居住。乔洲被胖大嫂和完颜悠扶到一楼的私人诊所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老梁啊,这家伙有没有问题哦。”
当乔洲躺在床上时,完颜悠才发现这个人居然不是她以为的宁愿,而是有事没事就会被她离奇撞到的乔洲,她当然知道他被锁在那座豪宅里,只是奇怪他怎么会这么凄凉的样子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啊,这家伙是不是欠人家钱,被暴打了?”
戴着黑框眼镜的老梁用手四处按压了一下,骨头是没事,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事。上次他这里收了一个被人打成内伤的小子,让他去大医院治疗,偏不听,还欠了他的医疗费跑了,结果听人说,内伤出血死了。哎,这年头,不好好工作,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打什么架啊,想着就有点来气,不免他的手下力重了点。“噢!”
乔洲直接被痛醒,睁眼看到一个白不对,应该是白灰衣服的人,倒像是个医生又不像的人在他身上按来按去的。“噢什么噢啊!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要在外面混,对得你父母吗?”
老梁才不理会对方用喷火的眼神瞪着自己。看样子内伤也没有,不过挫伤倒是比较严重,也就是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内伤。只是的些挫伤,肌肉伤也没什么大碍,擦些药油就好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敢来说我。”
乔洲两脚一甩,从治疗床上坐了起来,晃了晃头。似乎脖子有点痛啊。老梁在一边准备着药油,一边回头看这坐起来的家伙,长得倒是不错,身材也不错,可惜当了混混。搓了搓自己的手,这么冷的天,他是会考虑到挨着别人热的肉,会让病人不舒服的。如果当年不是他脾气太差,跟医院的主任处不好,他也不会自己开诊所,也许大家都认为他医术不好才呆在这种鸟不拉屎半塌的楼里,可谁知道他根本就是懒得去治,在这小楼里,享受楼市之中的宁静才是最美的事。“哎哎,你要干嘛,干嘛脱我衣服,不要碰,噢!”
乔洲不小心拉伤了胸口,只觉得一阵钝痛不能抑制。他抚着胸口,瞪着这个粗暴的半挂子老头。然而人家并不看他,“小春,赶紧过来帮忙,帮我把他的衣服撩起来,那个小姑娘你就站在外面可以了,省得让这家人污了你的眼。”
老梁说话跟胖大嫂差不多,一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完颜悠勾了勾唇角,两手放在衣兜里,坐在外面的藤椅上,看着被外面高楼分成四方形的天空,漆黑一片。明明她是离开严钰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了乔洲,她倒像是一只没有方向的小鱼,怎样都跑不出他的渔网了,不过如果乔洲没什么事的话,等这里的事结束了,她自然也是会跟他分道扬镳的。听到里面不时的发出乔洲叫痛的声音,还有胖大嫂的低笑,以及老梁不客气的教训,这多像记忆中的童年,那楼道似乎还有她欢快的奔跑声。这里,她呆到了小学六年纪,完颜嘉城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市区新修的电梯公寓里买了房子,永远的搬离了星懑街,搬离了这些热情的人,住进了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彼此的彼岸大道。不过现在的彼岸看起来也显得很破旧了,比起后起的高楼,他已经没有了优势,只有这里,像城市的心脏上,还跳得那么有力,这里的人,老的已经离世,小的也搬走了,只有一些她还能认识的中年人不肯离开,他们守旧,守着这里浸满了他们青春的街道。奇怪,明明自己跟胖大嫂不是一年龄阶段的人,为什么也很留恋这里。星懑的大树,还在那里,只是因为电力局在旁边修了一座新型变压器房,它被拦腰断了,没了有参天的风姿,只余半截树桩了,有人将它当成一个可以坐的板凳,居然铺了一层泡沫上去。物是人非,完颜悠慢慢的随着记忆走了出去。这里还只剩下三条街了,三条街呈三角形般首尾相连,中间也没有空地,一幢小楼就是春天旅馆的位置,春天旅馆的后面是星懑路的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