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恒裕出来，常佳佳坐上了何东安排的车。司机话不多，只是开到主干道的时候，才轻声问目的地。常佳佳愣了愣，海市很大，可此时此刻，她竟也生出了一股无根浮萍之感。脸上传来的钝痛，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常佳佳，在感情上，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巨大的无助笼罩着常佳佳，她低头捂住脸，说了一个地方。自己家，虽然父亲已经不在了，可那里依旧是她永远的港湾。想到这儿，常佳佳又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指头印，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一巴掌，能让她看清楚林家栋的话，那这一巴掌，也算是值了。到家的时候，常妈妈正坐在阳台上织毛衣。已经将近七月，燥热难当，听到开门声，常妈妈转头，看着常佳佳笑了笑，“你可真会赶巧。我这才把毛衣织好，正想打电话让你晚上回来试试，你这可就到了。”
“过来，试试。”
长妈妈喜滋滋的招呼。“妈。”
常佳佳因为脸上的指印心虚，老妈是和以前的脾气不太一样了，否则她也不敢带着这么个巴掌印子回来。不过到底别扭，常佳佳干笑几声，准备偷溜到厨房用冰块儿敷脸。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常妈妈眼尖，瞬间便发现了常佳佳脸上的不对劲，“你站住。”
放下毛衣，常妈妈大步走过来，“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看清楚是手掌印之后，常妈妈勃然大怒，“谁打的？佳佳，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白歆庭还骚扰你呢？这个小瘪三，看老娘不收拾他？”
“不是他。”
常佳佳连忙否认，“白歆庭自己还泥菩萨过江呢？不是他。”
“那是谁？”
长妈妈又问，“佳佳，你放心大胆的说，妈给你撑腰！”
常佳佳正要开口，大门却忽然被敲了几声，一个夹杂着方言的声音传来，“这里是常佳佳的娘家么？”
这声音？常佳佳一愣，听着怎么耳熟啊？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忽然想起，这不是林母的声音么？可是，林家栋的妈妈，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你是谁？”
常妈妈在屋子里问了句。“亲家母啊。”
林母站在门口又喊，“给开开门吧。”
亲家母？常妈妈霍然看向常佳佳，“白歆庭他妈我记得不是这样说话的吧？”
“妈你不要什么都和白歆庭扯上关系好么。”
常佳佳迅速的说了句，“这是林家栋的母亲，妈别理她就是了。”
林家栋的妈？还别理她？常妈妈看着常佳佳，忽然福至心灵，“你脸上这巴掌，是不是林家栋打的？”
知女莫若母，一看常佳佳的表情，常妈妈顿时猜出了七八分，“我昨天问你梅姐了，她没多说。今天又见你这样，妈可不是傻子。是不是见面很不愉快？”
“妈，以后再说吧。”
常佳佳指了指门口，压低了声音，“林家栋的妈还在呢。”
常妈妈忽的挑眉，“怕什么？”
“我今天偏要见见她。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老玩意儿，敢欺负我女儿！”
常妈妈霸气尽显，大步走到门前，猛的拉开门。林母正趴在门上听屋内的动静，被忽然拉开的大门吓了一跳，来不及收回身子，差点跌倒。扶着门框站好，这才看向常妈妈，尴尬的笑了声，往屋里指了指，“我说咋听着屋里有动静呢？”
“你是常妈妈的妈么？”
林母搓了搓手，往屋子里瞟了几眼，“亲家母啊，咱俩进屋说话？”
常妈妈也回头看了眼，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常佳佳的踪影。料想应该躲到了房间里，常妈妈便往旁边迈了一步，“好，那进来吧。”
林母捋了捋裤子，这才坐下。她今天穿了黑色的裤子，枣红色的上衣，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十几年前的款式，却还依稀看得出衣服上的褶皱，足见对这件衣服的珍视。常妈妈坐在她对面，拿眼观察了，心里也觉得稀罕。她还没见过林家栋，反倒是先见林家栋的妈妈了。林母不是本地人，也不知是谁告诉她的，竟然找到了这里。林母发觉常妈妈的眼光，笑了笑，“亲家母啊，这可是当年阿栋考上大学的时候，用县政府发的奖学金去县城买的咧。平常舍不得穿，这回来大城市，怕给阿栋丢住脸，这才穿上咧。”
常妈妈勉强笑了笑，“挺好看的。”
“可贵了。”
林母满脸自豪，带着莫名的优越感，扫过常妈妈身上寻常的棉绸家居服，微微抬起的下巴，矜持十足。常妈妈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林母这是在瞧不起她？喉头一哽，以常妈妈的脾气险些当面怼回去。只是想到屋子里的常佳佳，才勉强咽下这口窝囊气，“你叫我亲家母，总该先自我介绍个，你是谁吧？”
“我是阿栋的妈啊。”
林母皱眉，有些不高兴，“亲家母，你不认识阿栋？”
常妈妈冷淡的回答，“不认识，你已经见过我的女儿了，可我还没见过你儿子。”
林母完全对常妈妈的反应不在意，反而随意的说，“阿栋忙，再说了，俺还没见过你女儿，家栋怎么能先进你们家的门？”
常妈妈眉头顿时皱起，忽然明白了宋鹤梅为什么没有多说。只是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就隐约判断出，这林家人相当奇葩，更何况，还是吃了一顿饭的佳佳呢？有心要替女儿找回场子，常妈妈微微一笑，决定今儿就和林母扛上了，“这是什么话？你儿子怎么就不能先进我家的门？”
林母一听，顿时急了，“当然不行！我可是听我儿子说了，你女儿是个二婚！今天，我找你来，就是要说清楚，想让我儿子娶你女儿可以，你得给我儿子买栋房子！要写阿栋的名儿！”
“要不，我是不会同意，我儿子娶你女儿这个破鞋的！”
林母傲然的抬头，“提前叫你一声亲家母，也是给你面子！你憋不识趣！”
常妈妈一听，简直要被气乐了。这家人，也简直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