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哆里哆嗦的腿在雨夜里颤抖着,像是弱不禁风的干树枝,似乎是下一刻就要折断。宋谦!怎么会是宋谦呢!她竟然拦住了宋谦的车,顾以笙瞳孔收缩,她紧紧地攥着拳头,胸腔起伏不定。她想得太过入神,所以未曾看见宋谦眼底闪过的阴鸷和锋利。顾以笙居然逃脱了?还是傅景衍将顾以笙放走了?“宋先生,求求你帮我报警,有人要杀傅景衍……”顾以笙顾不得他是宋谦,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连忙扑倒他的面前,发软的双手叩打着他的车窗,发出清脆的声响。顾以笙的眼睛周围弥散着殷红的血迹,她的眼眶浮肿眼睛因为受到极度的惊吓而涣散。那一双因为惊恐而带泪的双眼,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撞入宋谦的眼里。“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有人要杀傅先生?”
他似乎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冰冷的声线不带有一丝温度,弯起的薄唇却如同刀锋一般锐利。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因为,那伙人可不就是他派出去的吗?只是,他没有想到顾以笙竟然可以死里逃生。“是真的,宋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报警,是真的……再晚一点就没救了……”顾以笙痛苦的摇着头,眼泪簌簌而落,沿着血迹斑斑的脸颊落下,像是三月的桃花绽放。宋谦淡淡的看着她,茶褐色的眼眸里有着冷光闪烁。他仅是沉吟片刻,便从窗户里将自己的手机递出去。亮起的手机屏幕在这冷寂的深夜里,无疑是一道明亮的光辉,将绝望和地狱里的她拯救。那一束光,是微光。哪怕是很快要就要消失的,她也要拼尽全力去抓住。顾以笙颤抖着手接过他的手机,指尖相触的那一刹那,她的手指犹如被滚烫的火舌舔舐一般,触电般的很快收回来可是仅是那一会儿,她便已然感觉到他手掌心的温度。宋谦还是那个宋谦。手心仍旧温暖安全,可那再不是她的宋谦。她强忍住心底的苦涩和悲痛,将胸腔里涌出的血腥味狠狠地压制住,她僵硬地按下按键。手机屏幕再次燃亮。顾以笙的瞳孔猛然紧缩,呼吸也在这一刻凝成寒霜,她捧着手机的双手在发抖,屏幕上的照片很清晰。是宋谦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两人甜蜜的相拥在一起,宋谦的身上穿着西装,而他身旁的女人穿着洁白的婚纱,即便他是坐在轮椅上,可他身旁的女人仍旧笑得温婉柔约。那是一个如玉一般温润精致的女人,看向宋谦的眼神,充满着浓烈的爱意。那绝不作假。不知不觉中,她和宋谦就已经靠得这样远了啊!她眼前的视线逐渐被湿润的泪光所模糊,只剩下这一抹刺目的洁白,和那相视一笑的情意……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把淬毒的利箭狠狠地射穿她的五脏六腑,这一张手机屏保,宛若慢性的毒液,快速的腐蚀着她现在冷静和理智。还剩下什么呢?曾经宋谦说:“阿笙,以后我要你为我穿上婚纱。”
可是后来,他食言了。他和另一个女人即将白头偕老,把未来的人生都许给了那个温柔的女人……但是她一点也不恨,甚至也不怪,只是觉得很难受,忽然就很想哭……因为,是她先不要他的啊!是她狠心将他遗弃的,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宋谦看着顾以笙的目光逐渐的幽深,最后凝聚成为一把犀利的光刃,仿佛要将她身上的盔甲和伪装尽数崩裂,让她露出原本的自己。宋谦的心中也是疑惑的,甚至是不解的。这个女人,为什么他就总觉得是很熟悉?好像,很早以前。就已经见过了!那种很熟悉的感觉不应该有的,可是看见这个女人,他的心竟然会痛?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不是傅景衍的女人吗?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感觉?宋谦不懂。于是,他冷漠的说:“顾小姐,你盯着我的手机一直看什么?还不快报警!”
经过他这一催促,顾以笙这才忙不迭是的拨通电话,最后报出自己的位置,然后又给傅家回了一个电话。顾以笙报完警,她将手机递还给宋谦,一直都是低垂着头的,甚至没敢去看他一眼。“我还以为顾小姐对我的手机情有独钟呢。”
宋谦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狭长深邃的眼眸在这暗沉的光影里,仿佛像是洒落了一层朦胧的灰尘。令人心底发怵。恐惧,害怕,陌生。这是顾以笙对宋谦最直观的感觉,以前的宋谦是阳光爱笑的邻家大哥哥,虽然也会做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可他的眼神不会让人感觉到害怕。是那么的温暖。而现在的宋谦,他眼底的寒霜令人不敢逼视,像是保持警惕的猎人要抓捕猎物。“我只是觉得宋先生未来的夫人很漂亮。”
顾以笙嗫嚅着说了一句。宋谦没有回应,招手问她:“你是和我一起上车,还是我送你回傅宅?”
“我现在根本没静心,傅景衍……他……”她的脑袋很乱很乱,心情也很紧张,以至于说着说着,顾以笙竟然埋下头,哽咽的哭泣着。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傅景衍。傅景衍会不会有事?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她的脑袋几乎就要爆炸,以至于连思考问题的本能也无。“你先上车吧,依我看,先回傅家。”
宋谦蹙眉。“回傅家,可是他怎么办……我很怕他出事……”不知不觉间,顾以笙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深深地凝视着宋谦,潜意识她将现在的宋谦当成以前陪伴她的大哥哥。所以有了一丝依赖的性质。以前不管发什么事情,宋谦总是最有主意的那一个人。没有宋谦就没有主心骨,她什么都做不了。“你放心吧,傅家在凉城的势力不小,没有人敢对傅景衍下手的。与南边的傅家为敌,讨不到一丝好处。所以,傅景衍不会有事。”
宋谦不疾不徐的分析着自己的想法。顾以笙的发已被雨淋湿,恍惚像是披上一层轻柔的白纱,她抱着受伤的手臂,孤零零的站在雨中。那忐忑而又清澈的眼神,让宋谦没有任何由来的便是想起他生命里那个最重要的她。余笙。他的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