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那个人,是他今生都不敢触碰回忆的,那道伤口至今还在倘血,他根本不想起那个人。但是看见顾以笙的眼睛,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想起了以前的那个人。余笙。他的余笙。真的好像……可是不应该,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顾以笙,顾家的大小姐,怎么能和余笙有关系?那两个字,像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顷刻间,就流淌遍他的骨血。那股窒息撕心裂肺的一般的疼痛,再次袭来。宋谦的脸色惨白,尽管是这明亮暖和的灯光也无法将掩去他眉宇间的郁结和凄凉。到底要有多痛?才会时隔六年,至今念念不忘?只是一双相似的眼睛,他就不能控制自己。他不敢想象,如果是真正的余笙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怎么样!是不是会顾一切的杀掉那个狠心绝情的女人?他不知道。“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
忽然间,宋谦厌恶极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撇过头,让自己的视线移开。宋谦的眼神很清晰。顾以笙只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宋谦讨厌她?可是,他为什么讨厌她?她现在根本就是顾以笙的模样,在宋谦的面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为什么宋谦会流露出那样厌恶的目光?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接踵而至,她的脑袋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线团给塞满。顾以笙也转过头去,这个话题就此终结。文靖轩带着宋谦去见顾夫人,这里就只剩下傅景衍和顾以笙,傅景衍靠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不舒服?”
“我没有。”
顾以笙倔强。“你跟我倔什么?”
傅景衍眼眸一眯。顾以笙扭过头,避开他的手,她的心脏还在隐隐作痛。“我没有不舒服,再说,如果我真的不舒服,你会让我回去吗?你会放弃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吗?”
顾以笙目光犀利。傅景衍嗤笑,他收回手背负在身后,云淡风轻的说:“当然不会。你觉得我是那种意志不坚定的人吗?”
顾以笙一颗心凉透。她往后退一步,后背无意间抵在长桌的边沿。“我知道傅先生的意志很坚定,我也知道傅先生不会放我走,我更加明白我今天哪怕是爬也要爬过来。”
她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咬字十分的清晰。傅景衍不看她,移开视线,漠然说:“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认清一些事实。”
顾以笙本就因为今夜宋谦而心绪不宁,傅景衍这冰冷的话语,更是让她心底生出一阵无名鬼火。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刻薄的说话。可是,她的心完全就乱了。她想宋谦啊。看见宋谦坐在轮椅上,她的心像是被绞碎了。他还没有好。没有好……他还是不能站起来。想到这里,顾以笙的心情更加烦躁,她转过身,直接端起长桌上的红酒猛地往嘴里灌去。红酒和香槟一手拿一杯,她的速度很快,面前的酒水已经被她喝掉一大半。一个慎。辛辣的酒水呛得顾以笙直咳嗽,脸发白,唇发白。她是不怎么会喝酒的,更别提以前宋谦根本不让她碰酒,她的酒量很渣,这会完全就是死撑。该死的,怎么又想到宋谦了?她心里暗骂自己。傅景衍眸光微动,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中的酒杯夺走。“你干什么?疯了不成是吗?这么喝酒是想去医院吗?”
傅景衍的训斥,她根本不放在眼里。顾以笙偏过头,被酒水晕染得迷离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她苦笑:“傅景衍你别管我,你让我放肆一次行不行?”
“放肆?”
傅景衍瞳孔微眯。她没说话,却是奋力挣脱他的钳制。又是一杯红酒喝进去,艳红的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沿着她白皙修长的颈部缓缓地凝落,最后将她浅色的礼服染红。那抹红,很鲜少。凝在她的胸口处,极其的像是一颗朱砂痣。镌刻在她心上朱砂痣。喝酒,如果真的喝醉,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灯光跌碎在她迷蒙朦胧的双瞳里,像是洒落了一层灰,她的眼睛被蒙上。傅景衍眉间跳跃着冷光,他一把将顾以笙拽过来,清凌凌的眼异常冷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顾以笙你现在胆子挺肥啊。”
“我就是喝个酒,这你都不准?”
顾以笙挑眉娇笑。傅景衍冷哼,手上加重力道:“你这叫喝酒?你是不是想要全场的人都知道你在发疯?”
“我这不叫喝酒,叫什么?”
顾以笙撇了一眼围观的众人,视线空寡。傅景衍一把夺掉她手中的酒杯,嘭地一声搁在桌案上。顾以笙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碰撞在一起,恍若有冰冷的火花绽放。空气凝滞成一张织网。就在此时,一道惊喜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顾小姐你好!”
顾以笙扭过头一看,瞳孔一缩。沈卿卿。顾氏的年会,顾知年竟然也带着沈卿卿过来了?果不其然,她在沈卿卿的四周看了看,便寻到和顾知年的身影,顾知年正和文靖轩宋两人在一起,互相举杯。三个人有说有笑,看来已经是熟识。只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以笙的心脏骤然紧绷,该死的。沈卿卿是认识宋谦的,若是沈卿卿跑到宋谦面前将她的事情说出来,这一切就白费了。现在宋谦是文家的姑爷,绝对不可以被她所拖累。可是沈卿卿不知道,顾以笙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挣脱开傅景衍的手,凝眸看着沈卿卿,神情冷淡。“沈小姐这是我顾家的年会,我想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这里不欢迎你。”
顾以笙压着牙,冷冷的说道。她必须要在沈卿卿看见宋谦以前,让沈卿卿离开。她不能再祸害宋谦。沈卿卿脸色难看,她低垂下头,死死的咬着唇。“顾小姐,我知道您不欢迎我,宴会一完,我会马上走的。顾先生邀请我做他的舞伴……”沈卿卿的声音细微若蚊。顾以笙的眼神更冷,她的语气更加冰冷不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舞伴?看来你是根本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顾知年不过是顾家的一个私生子,和顾氏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这样的宴会他来已经是奢侈,你真是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