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这短短的几步路，她的所有的目光和思绪皆凝在那轮椅上的人。傅景衍觉察她的心神不宁，捏了捏她的手背：“你在看什么？”
顾以笙被吓一大跳，她回过神，看了看身侧傅景衍，将心底的苦涩狠狠地压制住。“我只是很紧张。”
她仰起头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傅景衍看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说不紧张吗？怎么这会就怂了？”
顾以笙故作强颜欢笑。“我一直都很怂，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傅景衍抿着唇，笑笑不语。文靖轩看见他们有说有笑，也插嘴说：“傅大哥你和以笙在说什么呢？今天就我一个单身，你们可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了……求放过。”
傅景衍佯装愠怒：“这么大，怎么还是没个正形？”
文靖轩丝毫不在意，看了一眼顾以笙，补刀：“那有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以笙可得好好的抓住傅大哥，要知道，傅家和文家差点可就成了亲家呢。”
傅景衍脸色微变化，眸光暗沉。一旁的沉默的宋谦适时的制止文靖轩的嬉闹：“靖轩，不可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
文靖轩给了傅景衍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文靖轩虽然为人温和，可是对顾以笙也是不满的。尤其顾以笙六年前逃婚要傅景衍成为笑柄，文靖轩和傅景衍一向交好，自然是不会满意的。所以，他故意说：“傅大哥，要是我的小姑姑还在，你和我小姑姑当年可是定了娃娃亲的。”
傅景衍脸色一变，端着酒杯的手指一紧，唇瓣紧紧地抿着。顾以笙狐疑的瞪大眼。傅景衍还和文家流落在外的女儿有娃娃亲？那没想到啊。文傅两家，若是联手，绝对不可小觑。“靖轩，我和你小姑姑没有缘份。”
傅景衍搂住顾以笙的腰，眯着眼笑说。文靖轩嘴里发出“啧啧啧”的赞叹，他不客气的将杯中红酒喝掉。“有没有缘分这可不是人说了算的，要看老天爷啊。”
文靖轩意有所指。文靖轩不会料到。原来生命中的爱情上天真的有最好的安排，只要这两人有缘分，不论怎么样兜兜转转，回转千回的那个人都是命定的。而他今日说的小姑姑，真的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份在。所有的一切，老天爷都有最好的安排。顾以笙感觉出文靖轩的意思，她也没开口，保持着沉默，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文靖轩，想来该和傅景衍是很好的朋友。“看不出来，堂堂文氏的孙少爷，居然还相信缘分？”
傅景衍笑着摇头。文靖轩振振有词，他的视线落到一边的宋谦身上，说：“我当然相信缘分的。眼前不是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吗？我姐夫和遥遥可不是因为缘分才走到一起的吗？”
霎时间。孤僻沉默的宋谦成为几人瞩目的焦点。他仍旧那么优雅，只是眉宇间的阴郁太过浓烈，即便他隐藏得很是完美，可顾以笙却能轻易的窥破他的内心。他的身上带着浓重的戾气。比傅景衍还要深。“你这小子，成天拿我和你姐姐打趣，小心回去她收拾你。”
宋谦沉默片刻，他抬起头，眸光一一扫过在场三人，最后落定到文靖轩的脸上。他的语气亲昵而又宠溺，那模样真的是像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我不怕，姐夫你不是打小报告的人。”
文靖轩嬉笑。顾以笙看着他二人怔怔出神，透过那朦胧梦幻的灯光，视线倏地落到宋谦的眼睛里。透过这咫尺间的距离，她的思绪一瞬间就飘得很远。仿佛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灿烂明媚的春光里，树影婆娑。她坐在他的单车后坐，双手抱住他的腰，她撒娇道：“宋谦才不是爱打小报告的人，我不怕。”
那时候的他总会回她。“你个小丫头骗子，就是吃准了我对你狠不下心！”
虽然是略带责备的语气，可听在她的心中，比蜜糖还要甜。时光恍惚重现，可眼前早已经人是物非。那个人坐在轮椅上，他还是往日的他，宋谦还是那个宋谦。他的眉眼轮廓早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房里。可是唯一不同的。她不是那个余笙。她也不能再是余笙，他也不能再是她的宋谦。他不会是了。凉薄的时光斑驳交错，她曾经捧在手心的珍贵回忆此时竟然成为一箭穿心的剧毒。顾以笙表面平静。心，却在流泪。滂沱的泪水如雨下，将她心底的过往都浇得湿透。她的宋谦啊。她和他，已经就被残忍冷酷的现实分隔在彼岸的两端，她和他的人生不会再有汇聚的时候，她和他已经走入万千河流中的任意一条支流。此生不会再有以后。可是，她舍不得。忽然间，有人撞了撞她的手臂，她忙隐去思绪，说：“怎么了？”
傅景衍张要张嘴，文靖轩抢在他前面说，“我们在问你相信缘分吗？”
顾以笙一顿。什么叫相信缘分？只是片刻的沉默，她便是回答道：“缘分？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与其说相信缘分，不如说是相信老天爷。可我不会，我命由我不由天！”
缘分？那是什么狗屁东西。那不过是文家这些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幻想出来的浪漫。可是真正的现实是残酷的。谁又会把命运交给老天爷呢？她不会。文靖轩明显的一愣，饶是傅景衍和宋谦也是没有反应过来。文靖轩咳嗽两声，脸色有些尴尬，觉得自己碰了软钉子。“哟，不错啊。以笙，你离开这么久，现在还有这么深刻的觉悟？”
顾以笙但笑不语，目光却直勾勾的看着宋谦。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那么宋先生呢？也相信缘分吗？”
宋谦愣住。他这时才认真的打量着顾以笙，这张脸不算美颜却胜在娇俏，可脸庞灵动娇俏，但是双眼却透着沉寂的凉意。那沧桑感，让他不由得蹙眉。莫名的，只是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竟然觉得很熟悉，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