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凌二爷用眼神制止。硬生生地把想说的话全给憋了回去。凌琪烟的这个性子稍显得毛躁了些,从小就是公主般的待遇,这会儿杠上凌旭尧,也没点自觉的。人家的***明明白白着摆在那里,偏偏还是喜欢去踩一脚C。小时候被大哥宠着,嫁人了被老公宠着,从没遇到过什么风浪的,所以今儿四十几岁的人了,做事还不知道半分的轻重。以前看来是单纯,现在看来,用愚蠢来形容估摸着还差不多。都快年过半百的人,不懂人情世故,这个世界上怕是也很少见的。凌二爷摇摇头收回了视线,干咳了一声,抬眼朝着凌旭尧看过去,“旭尧啊——今个的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现在连打电话过去都是管家接的,大哥年纪大了,折腾不了几次。我们也是因为担心大哥的身体,再说了,父子两哪里有什么隔夜的仇?就算大哥做得不对,你现在这个做法不也是不对的么?”
他语重心长地说,“旭尧,我们这么来跟你说也是为了你好,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也免得以后后悔是吧?”
凌旭尧眼皮微抬,菲薄的唇划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来。以后会后悔?这句话说得真不错——他薄唇微启,开口说,“既然二叔都这么说了,再不松口就是我不知好歹了——”他的视线略微地从在场的几人脸上掠过,凌琪烟拉了凌家的人过来,无非是想要涨声势,只是这会帮着她说话的也无非是凌二爷。其他的人现在这样的时候,哪里还有插话的地?凌二爷闻言,脸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只要能让凌旭尧做到肯松口那么什么都好说。凌旭尧话锋一转,“明天下午三点——”这么一说,很明显的,大家都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状态。没灯他们开口,凌旭尧又垂了眸。“慢走,不送——”他把玩着女人的长指,英俊的面容看不出喜怒来。凌旭尧下的逐客令,没有半点的情面可言。但凌家的那些人又能说什么?本来,大半个凌家都在他的手里,凌家上最有发言权的人今个也成了他,他想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GK发展成了这般的模样,安城谁人不会顾忌着点凌旭尧的脸面。连着凌二爷这样的长辈现在都要看着凌旭尧的脸色。纵然心里有些不平,但看看现在凌家的样子,还能说些什么?凌家的人陆续着离开,只有凌琪烟是最后走的。虽然还是有些不大甘心,还是被凌二爷给叫走了。凌琪烟咬牙。江舒夏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她弟弟这样的男人?几人离开,大门被合上。凌琪烟脸色很差,她有些不大理解二叔的做法,冲他说,“二叔,你看都是江舒夏那个小狐狸精,当初把我们屠康弄进医院还不够,现在又来祸害旭尧了!要不是那个小狐狸精,旭尧也不至于做出这么绝的事情来!现在那个小狐狸精不但嫁给了旭尧,还怀上了孩子,这可怎么办?那个狐狸精我们凌家要不起!”
刚才凌旭尧当着他们的面,还和那个小狐狸精旁若无人的亲热,整个就是不要脸!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旭尧是怎么看上她的!凌二爷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眸里含着些责怪,“你住嘴吧!眼前的情况你还看不明白?”
凌二爷的声音有些提高,凌琪烟被凌二爷这么一说,有些愣了愣,她这是被骂了?她眼里有些错愕,她愣愣着喊他,“二叔——”“快五十岁的人了,能不能长点脑子?现在的情况你看不明白?”
凌二爷动了气,颇有些不满地看她。“现在凌家的大权是在你弟弟手里,大半个凌家现在都被他收入囊中了,你还想着去干涉他的私生活?他刚才的态度你没看明白?”
凌旭尧又不是个小孩子,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去做的。以前他们干涉不了他,现在也是一样的。他认定了谁,没有非要大家都同意的必要。凌琪烟被连连的质问,弄得眼眶红红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去。的确,刚才凌旭尧的态度,对着他们没有半分对情面。但好歹他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真的不至于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吧!或许她是存在着点侥幸的心理。“二叔,这些烟儿她不懂,我都会回去好好教她的!您消消气——是烟儿不懂事!”
林建业走上前来,搂着妻子的肩膀对着对面对的凌二爷说。的确这件事,是她的错,她不懂的实在是有些多。那样的局面,还偏偏跟人说那么冲的话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怀里的女人是他的心头宝,还直接指责上了。这不是往着枪口上撞吗?凌二爷沉沉地看了他们一眼,“建业你好好教教琪烟,她这么大个人了,都还没半点心眼,都是被你们给惯出来的!再这个样子下去,以后迟早在别人身上吃亏!”
林建业连连说是,自家妻子也的确是被他惯坏了,这么多年也都这么过来了。他爱的就是妻子这种天真的性子,直来直去的不藏什么秘密,但虽然有着被宠坏了的样子,但他知道的,她的本性不坏的。结婚前,她是被父亲惯着,结婚之后他继续宠着她,所以性子也一直都是这般的模样,改都改不过来。凌琪烟面色通红,被二叔训了,她垂着眸,也有些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凌二爷看了眼垂着眸不吭声的凌琪烟,摇头低叹了一声,抬步朝着外边走去。现在这里就只剩下凌琪烟他们夫妻两。凌琪烟有些闷闷不乐的,四十好几的人,在面对长辈训斥的时候,还是尴尬得紧,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林建业搂住了妻子的肩头,见着她不安的样子有些无奈,“我们也走吧!”
“我是不是很笨?”
凌琪烟仰头看向自己丈夫,从没有人这么斥责过她。而现在二叔这段话让她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活得太过单纯了些,四十好几的女人还能用单纯来形容。“没有,刚刚好。”
林建业笑着看她,眼角淡淡的纹路都透着笑。至少在他能宠得起她的范围内,他能宠得起,乐意宠。凌琪烟很幸福,选了一个对的人,嫁人生子。无忧无虑地活了大半辈子——见他们离开。江舒夏抬了头,复杂的眸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还没有开口,凌旭尧的大掌便握住了她的小手,柔软的小手被他捏在掌心把玩着。男人掌心的热度透了过来,很温暖的大手。她的小心思,他都像是能完全看透了那般。他的喉头倏地一沉,低沉着说,“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说了,对你我可以毫无保留!”
江舒夏抿唇,微仰着脖子,在他的唇上吻了吻,她有些犹豫咬了下唇问他,“你父亲是真的被软禁在别墅里了吗?”
“软禁怎么说得那么难听?”
凌旭尧皱眉,有些不满她的措辞。江舒夏无辜地眨眼,这话可不是她说的,是他姐姐说的,而她不过是用了她姐姐用的措辞而已。“只不过是不让他出门而已,里面佣人都在,少不了他吃喝!”
凌旭尧挑眉边说着边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这段话被他说得轻巧,并没有多少大不了的。老爷子既然能挑战他的底限,就应该要有这个心理准备接受后果。他不过是切断了他和外界的接触,不和外面的人联系而已,仅此而已——仅此而已,江舒夏默了默,也不知道在他的眼里严重一些的能到什么样的地步。她有些踌躇,眸光微闪着看他,润了润唇瓣。“是跟你姐姐说的一样,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才这么做的?”
“说是呢?你会怎样想?”
凌旭尧垂眸问她,会怎样想。“会觉得有些抱歉,但我不会质疑你做的决定!你这么做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
她抽出小手,跟着缠上了男人的脖子。那双潋滟的水眸泛着凌凌的弧光,她并没想过要质疑他的决定,哪怕可能真的让人难以接受。对他,她应该要相信的。他是她的丈夫,他的决定她是要站在他的这边的。哪怕是被众人所不能理解的,她也应该要站在他的这边。切断自己父亲与外面的联系,这样的行为换做是其他人的身上,想必一定是及其疯狂的事情了吧!但是换做是他的身上,她其实并不会觉得疯狂。以前,他就跟她说过,亲情薄凉。这个男人眼中的亲情估计也淡得很,所以如今有了这样的举动,她不奇怪。她柔软的小手轻抚上了男人偏薄的唇,对上男人询问的眼神,她抿唇轻笑。“凌旭尧,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么信任我?”
凌旭尧微挑了眉。“嗯,站在你这边!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还有,你是凌旭尧——”她在男人怀里笑颜如花,是值得她去信任依靠的男人。闻言,凌旭尧的眸色稍深了些,大掌捏着她的下巴。“看来我家太太很喜欢我!”
江舒夏抱着他的腰,目光只直直地凝他,“是喜欢,很喜欢——”她盯着男人的俊容,红唇轻抿。“凌旭尧,我们就这样一辈子拥抱着取暖吧!什么也不想去管,我来温暖你!”
想要温暖这个男人那沉寂的心。她想要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她和宝宝都在的。这是家——他们三个人的家不会走他们父母的老路,会一直幸福下去的,他们之间是因为爱而走到一起的。凌旭尧的长指在她的腰间来回的摩挲,黑眸里透着沉沉的光。他低沉带笑着说,“我现在很温暖,足够将你融化。要不要试试?”
江舒夏觉得自己说得一本正经的话,经不住一秒的时间,就会被男人给带歪过去。她说的温暖,不似他想着的那种温暖。但是他的话,无疑的,是一种蛊惑人心的话。转眼间她的唇上就抵上了一根男人的食指,他低沉的在她的耳边说,“拒绝的时间已过——”她尚未反应过来,红唇便被男人那火热的唇舌给攻占。男人偏薄的唇来回地在她的娇唇上轻啄着,带着属于他那狂热的气息,几乎能将她淹没。江舒夏的呼吸稍稍地重了些,坐在他的大腿上,小手搂着男人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热切地回应过去。一般这样的时候,她吻着吻着也多半来了感觉。无意识的动作更能取悦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怀孕了,都变得比以前要来得敏感些。凌旭尧半睁着眸,长指顺着她纤美的脖颈一路向下,长指所到之处,无一不引起怀中女人轻微的颤栗。翌日,晚上八点。凌旭尧出现在凌家时,下午凌琪烟和凌二爷那些人已经离开。他是等着那些人走了,才过来的。男士西装被他挂在臂弯里,男人的身型挺拔高大,管家接过凌旭尧手上的西装,恭敬着对他说老爷子现在在书房里。凌旭尧紧抿着的薄唇一弯,走过客厅便朝着二楼过去。今天凌家的人过来看他,从管家的口里他已经知道,老爷子并没有对那些人说什么其他的。这点也足够让他怀疑了,这样根本就不像是凌老爷子现在的作风。男人轻推开书房的门。凌老爷子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今晚会过来一样。见到他推门进来,凌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毛笔,朝着他看了过去,眉目带着笑意。“来了啊!”
听声音并没有半点怒意,微微地带上了些许的笑意。凌旭尧挑眉,不做回答。凌老爷子却丝毫不在意,朝着他招招手,让他过来。“来看看我写的字,最近一直在练字,我的书法应该是进步很多了!”
难得的平静。凌旭尧抬步朝着他过去,铺陈开的白色宣纸上的毛笔字,字迹尚未干去。上面是一个静字。“看看,是不是进步多了?”
凌老爷子乐呵呵地瞧他。凌旭尧眉头微皱,老爷子真正想让他看的或许并不是这个字写得如何,而是想让他看字里的意思。凌老爷子见他不答,双手背到身后,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人贵在能心静,这段日子我也想明白了。那些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反正也是半只脚要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现在住在这里,也出不去,你们的事情我也管不着!”
闻言,凌旭尧只抬了头看他。现在就想明白了?“旭尧,只是,你可以不考虑我的感觉,你妈妈的呢?”
凌老爷子沉了口气,在凌旭尧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你之前不是问我,之前我把江小姐请过来说了些什么吗?”
凌旭尧拧眉,他的确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天他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在他打电话过来,她问了他那样一个问题,他们是仇人关系,会如何?或许是能隐隐地猜到一点,但是那样的一个结果太沉重,沉重得让人不敢随意着去触碰。凌老爷子见着凌旭尧的神色,沉沉的目光透着一股沧桑出来。“我对江小姐说了当年阿景和她妈妈之间的事。她妈妈的死和阿景有关——”他看着凌旭尧稍稍起了波澜的眼眸,有轻微的讶然,“难道她回去没和你闹?”
凌老爷子觉得奇怪,一般这样的事情,不至于就这样过去的。虽然当天他把她请过来,跟她说的时候,江舒夏是那样一个态度。虽然面上看上去镇定,但对这样铮铮的事实不至于到了无动于衷的地步。她做出的那些事,把江宇送进监狱,把林楚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些都是为了报复那些害死她母亲的人。所以,根本没有道理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凌旭尧薄唇紧抿成了一道线,她并没有和她闹,只是问了他那样一个问题。见着他的表情,凌老爷子也算是看明白了,江舒夏回去是根本没和他提起这件事。哪怕是去过了蓝山医院也一样。“旭尧啊——现在她知道是她妈妈的死和阿景有关。现在还故意不说,是想要你放松了警惕,再狠狠报复你!”
凌老爷子看着凌旭尧低叹了一声,说,“不管怎么样,你防着点总会是好的。就算不是想要报复,那她心里一定也是有根刺的。感情产生了裂痕,你们之间始终是走不远的。现在她虽然怀着你的孩子,但是被仇恨冲昏头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所以?”
凌旭尧挑唇,狭长的凤眸微眯。凌老爷子面色稍哂,面容稍稍着有着些老态,他兀自地执起了一旁的毛笔,拿出了一张雪白的宣纸,蘸了墨水,他熟练地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凌老爷子的书法的确是长进了不少的,落笔苍劲有力。那是一个“止”。凌旭尧的视线掠过上面的大字,薄唇倏地一弯。止,停止。老爷子为了告诉他这些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江小姐应该去过蓝山别墅了吧?”
凌老爷子稍稍拧眉,执着毛笔在宣纸上挥洒下几个大字。“那么她就是信了我说的话。”
他笑吟吟地看向他,眼底满是笃定。“因为我跟她说,可以去找林楚求证!真相到底是如何,是真是假,问过林楚便能知道。”
凌旭尧淡淡地拧眉,的确她是找过她,在那天去监狱探监之后。“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闻言,凌老爷子皱眉,笔尖的墨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大片C。他沉着声说,“旭尧,你还不懂吗?那女人在求证事实的真相,她对那些害死她母亲的人用的是何种手段,你还不清楚?江宇现在在监狱里,而林楚现在也被送入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知道了她母亲的死和阿景有关,她会这么什么都不做吗?就算是因为你的关系,她知道了这些还会若无其事地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为他生儿育女吗?”
凌旭尧唇角挑着笑,修长的指轻抚着下巴,像是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就算真的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她报复到我身上来,也是我该受的!”
他菲薄的唇微启,说得自然,不过却也是心底的话。凌老爷子手上的笔没握稳,掉在纸上,毁了刚才写出来的字。他恨不得锤胸顿足。“糊涂啊——”凌旭尧英眉微蹙,黑沉的眸里波澜不惊。他直言,“这是我们凌家欠她的,她要讨回来,也是正常!”
如果她真的有这般的想法,他会好好受着,母亲犯下的错误,现在由他来承担也是说得过去的。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始终都是他们凌家欠了她的。只是现在她却只是偷偷的什么也不告诉他,他明白的,她的想法无非是想要让这段往事尘封在过去,她要的并不是他的愧疚。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想的什么,他自然是明白的。但偏偏她想要一个人扛过去,这样的倔强更是让他心疼得紧。从凌家回来,凌旭尧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给江舒夏,说他一会儿就到家。江舒夏那边的声音很欢喜着,说等他。很温暖的声音,为丈夫点亮一盏回家的灯。凌旭尧挂了电话,手上没拿稳滑了一下,纤薄的手机便掉落在了脚下。他无奈地撩唇,俯下身去捡落在脚下的手机,他的大掌在脚下摩挲了一阵,碰到手机冰冷的机身,他拿了过来,手机被他稳稳地拿在掌心。他起身,却被迎面而来的方向行驶的车灯的刺眼的强光直射得条件反射着抬手挡了一下。对面的车过去凌旭尧的视线里又出现了要撞上横穿马路的人,他不假思索地转了方向盘。“轰”地一声,车头撞入了一旁的绿化带里,车身剧烈地晃动之下,男人的前额猛地撞上了方向盘。原本拿在手里的手机随之掉落在脚下。男人的视线有些模糊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