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缀满了密密麻麻的碎光,融合着浅浅柔和的月光,投射在大地如同铺上了一层轻纱。四周静谧,影影绰绰。男人的声音从薄唇里溢出,带着一丝扣人心弦的迷离沙哑,在耳畔不停的回荡缭绕。冬夏整个人僵硬的在原地,浑身血液直直的冲涌上脑门,瞬间堵塞住了所有可以流通的血管,大脑处于一片空白。她呆滞了几秒,有些木讷的看向面前已经退开一点距离的男人,他的眸子很深很黑,里边带着一块巨大的磁石,在不断的吸引着她的靠近,鼻息之间还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耳畔吹过的晚风正在试图将她的理智唤醒。过了好半响,她才张了张唇,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说:“你脑子瓦特了吧?”
“……”陆河默了一下,看着她这副震惊的模样,薄削的唇间忍不住酝酿出了浅薄的笑意,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女人还有些绯红的面颊,嗓音低哑:“嗯,应该差不多要瓦特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他不怕她会消失不见,但是却怕她会越走越远。周围有太多潜伏着的人为因素,他担心别人的危言耸听,会让她一不小心选择当起了逃兵。或许就是因为太过的了解她,知道她的顾忌,才会想要尽早的收网,结束她的踌躇不前和自己的患得患失吧。冬夏怔了一瞬,确定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以后,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她绷着唇:“陆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河垂眸看向她,女人还被他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和车门之间,他的一只手托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攥着她的肩头,眸子漆黑深邃,嗓音低醇而平静道:“我之前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冬夏迟滞了两秒,她想起了他之前在夜市里说过的一些话。他说他们以后或许会跳过谈恋爱这个环节,直接结婚。她之前原本以为他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是没有想到,他是认真的。时间像是夭折在了空气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冬夏安静的缓了一会儿,在大脑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措辞,半响,才平缓的开口说:“陆河,抛开所有的人为和环境因素,就我们两个而言,我们本身也根本还不够了解对方。”
“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你对我有隐瞒的事情,同样我也是,或许一段感情里面,我们每个人都无法做到对对方绝对的坦诚,但我不希望一段本来美好的婚姻,要在不断的猜忌中消磨殆尽。”
陆河静静的听着她说话,墨色的眸子如同玛瑙石闪着熠熠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薄削的唇微微动:“可是你我也都明白,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问题不是吗?”
冬夏蓦地一僵,眼神有些躲闪。他说:“冬夏,我了解你,比你预想之中要了解。”
他说:“你说的猜忌,永远也不会发生,我刚刚说过了,我对你不会有任何的隐瞒,只要你问,我就会说。”
他还说:“我知道你在担心顾忌什么,我也知道或许以后我们需要面临很多的问题,可是冬夏,你根本不必任何人差,为什么要选择退缩呢?”
男人的话像是带着一股魔力,传入耳道里面让冬夏有些怔神,她迟滞的对上他幽深的眼眸,胸腔内安放的心脏倏地一跳,竟然有些发疼。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部线条有些紧绷,像是在克制什么。他猜的都对,说的也都对,她刚刚说的那一段话根本就不是主要的问题。他们两人之间现在存在的最主要的隔阂,就是他们自己本身而已。女人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的迷惘和失神,陆河捕捉到了她的异样,薄唇轻抿,最后轻轻浅浅的叹息了一声,伸手自然而然的顺了顺她脑袋上被风吹翘的呆毛,嗓音温和而无奈的说:“我是不是把你逼的太紧了?”
冬夏一抬眼,就撞进了他漩涡一般幽深的黑眸里面,她顿了下,哑声:“我……”陆河眼底含着浅显的笑意,平缓的打断她:“没关系,你什么时候胆大了一点,再来找我。”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在此之前,我们不要见面了。”
他怕,这样没名没分的,他会忍不住又想欺负她。冬夏怔了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松开了她,转身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了。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脖颈上还残余着男人手掌心的温度,在看见男人和骆月双双离去的背影后,心头却莫名有一阵空落。……夜色寂凉,月光朦胧。宽敞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灯火霓虹。沉寂的车厢内,光线昏暗,骆月坐在副驾驶座,隐隐可见她苍白的脸色。她的脑海里一直在不断的映现着陆河和许冬夏接吻的画面,心里头一阵的烦躁和难受。她去看了一眼专注开车的男人,绷唇:“她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陆河平视前方,脸色隐匿在了浮动的暗影里面,只听他不急不缓的说:“即便没有她,结果也一样。”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答应了已故的朋友要好好照顾她,所以即便是没有冬夏,他的回答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骆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眸氤氲,依然觉得有些憋屈。她板着脸看向窗外,吸了吸鼻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稍显冷淡的问道:“那今天头条的事情呢?你怎么跟她解释的?她不会误会我们吗?”
一般情况下,都会误会的吧。女人都是善妒的,特别是看见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出入酒店,即便本身没有什么,但仍旧会忍不住往偏的地方去想。陆河闻言,沉默了一秒,如是说:“没有解释。”
骆月愣了下,错愕的转头看向他,下一秒,耳畔就听见了男人夹着一丝宠溺的嗓音:“冬夏她很聪明。”
他明明只说了寥寥的几个字,很含糊,很简洁,可是却带着十分的笃定。因为很聪明,所以不会盲目的去轻信那些捕风捉影的报道对吗?骆月捕捉到了男人脸上鲜少出现的柔和,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落。在许冬夏面前的陆河,和在别人面前的陆河,完全判若两人。她认识他这么久了,真的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他。温柔的不像话。她原本还以为他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温和儒雅,礼貌疏离,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比谁都要冷淡。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根本不了解他。骆月失神了片刻,反应过来,看向前方的路况,淡淡的问:“陆河,她值得你做这么多吗?”
男人没有任何的犹豫,言简意赅:“值得。”
骆月瞳仁缩了一下,心里如同打翻的调料瓶,不是滋味。她讽笑,看向窗外,轻轻自喃了一句:“原来她在你心里已经重要到了不惜让你和傅家反目了,可是真的值得吗?”
一个声名狼藉的傅家大小姐,外界人人唾骂摒弃的小三之女,真的值得吗?*翌日,清晨。一夜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的冬夏,早早就来医院上班了。安静的办公室内,有阳光从窗外面漫了进来,洒了一地的璀璨碎光。她换上白大褂,站在镜子前面梳理头发的时候,视线被手里那一条拼色发绳吸引了。她顿了顿,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男人说的所有话。还有那一个吻。仿佛唇上还留有男人微凉的温度。正在缓神的间隙,走廊外面突兀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冬夏一下子回过神,心头咯噔一跳,迅速把长发束好,然后快步走了出去。走廊的地板上一片狼藉,全部都是打翻的药品和针水,有两名护士畏畏缩缩的蹲在地上,一脸恐惧,身体还在发颤。她怔了一下,快步走过去问她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话音未落,重症监护室的方向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冬夏一惊,面前的护士吓得快要哭了,颤抖的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像是黑涩会一样,拿着棍子进来看见东西就砸,也没有说找谁,就直接往ICU的方向去了,我刚刚准备叫保安,那几个人就恐吓我……”她还没有说完,冬夏已经起身朝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跑去了。病房内,安安躺在病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许赵承被踩在了地板上,脸上鼻青脸肿,李妍则是已经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哭求:“求求你们了,再宽限我们几天吧,这么多钱一时之间我要去哪里借来换给你们……”“臭婆娘,说好了三天时间,不还钱就拿你儿子抵债!”
为首的男人啐了一口,随后给站在身后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喝道:“去,把她儿子抱过来!”
李妍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护在安安的前面,“不要,不要带走我儿子,他还在治疗,会出人命的……”她被走上前的男人一把推到了地上。冬夏进门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她眼眸转冷,一把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发狠的砸在地上,冷厉:“全部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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