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那个女人就是被楚谦在婚礼上抛弃的新娘。陆施然和楚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以他对楚谦的认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让心地纯良的楚谦对一个女孩子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真的是电视和网络上说的那样吗?陆施然站在休息时的窗前,他扶了扶金丝边框的眼镜,看着医院的花园里散步、晒太阳的病人,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虽然他跟林七巧只见过两面,陆施然心中的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一开始它只是一个小小的火苗,慢慢地在他的胸膛里燃烧起熊熊的大火。林七巧,她是一个好姑娘。当陆施然看到病床上苍白的小脸一声一声唤着“妈妈”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了。他曾经看到过、听到过很多有关林七巧的黑料,但是陆施然明白那些都是无中生有、是没有根据的抹黑,林七巧是他见过最坚强也是最脆弱的姑娘,她有很多面,可唯独不是坏心肠的。“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来看看她吧。她的情况很糟糕。而且,林姑娘还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兄弟,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平心而论,你做的事情也太……”陆施然本来想说楚谦的行为太混账、太不是东西了,可是他还是顾及情面和碍于素养,最终没有说出那几个字。“抑郁症?七巧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严重吗?能治好吗?”
楚谦的手捏在栏杆上,嘴唇像是秋风卷起的落叶,抑制不住地哆嗦起来。抑郁症!七巧得了抑郁症!可是他却毫不知情。“七巧得抑郁症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楚谦不安地收紧手指,嘴唇张张合合,终于说了出来。陆施然明白楚谦问的是是否跟自己悔婚的事有关。他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此刻金色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射在他的身上,阳光很暖,但是却照不进他冰冷的心里。“楚谦,你知道的,我是妇科医生,对心理问题并不了解,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陆施然平静地说道。电话那端是很长的一段沉默。半响那里传来了沙哑、沉重地声音,“我马上就定票,飞回去。施然,帮我好好照顾她。”
“放心,我会的。”
陆施然放下电话,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嗓子里,整颗心都笼罩在压抑的氛围里。他摘下眼镜,闭上眼睛,用力地捏起眉头的位置。直到现在,陆施然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林七巧的情景。她咬着唇,一张脸高高地扬起,毫不留情地泼了楚谦一身的水。她把手上的空瓶子塞到了楚谦的手里,平静得就像一滩死水,对滴着水的楚谦说:“记得去银台把帐结了。”
林七巧是一个迷一样的女人。同时,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范父、范母来看林七巧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巧巧,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范母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我好多了。”
林七巧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宽慰道。“巧巧,婶婶要跟你道歉,我跟你伯伯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情,没有想到你伤得这么重。”
范母看了一眼一旁无言的范父,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出事那会他们一家人都守在范蓁蓁身边,冷落了其实伤得更重的林七巧。“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和范伯伯,毕竟蓁蓁怀有身孕,你们在乎是肯定的。”
自己的肚子里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她本人都不清楚的事情,又怎么能怪责别人呢?也许这就是命吧!天命不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林七巧绝望地想到,然而她的脸上仍是一片祥和之色,仿佛她不曾伤心、难过,反倒是眼前这两个刚刚失去孙儿的老人更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