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巧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也许流了太多的泪水,她浑身虚弱无力,刚起身的瞬间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她好不容易才来到吧台,开了一瓶烈性白酒,自斟自饮起来。眼见一瓶酒马上就要空了,可是她怎么都赶不走头脑中楚谦和范蓁蓁的脸。她想忘记所有的痛楚、陷害和羞辱,可是那些往事却一幕幕越发清晰起来。林七巧眯着泪痕斑斑的眼睛,仰起头,又灌了整整一杯白酒。她看见范蓁蓁穿着婚纱对着自己笑,那笑容让她不寒而栗。她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对自己说:“七巧姐姐,说句心里话,我真的挺开心的。想起来,我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你从范家被赶出来的时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半年过去了,很多事都变了。就像姐姐你,你从世赫哥哥的前妻变成了如今楚家公子的弃妇,而我和哥哥也终于得偿所愿,修成正果。”
接着,林七巧仿佛又回到了那场沦为笑柄的婚礼现场,她倒在地上,紧紧拉着楚谦的手,可是楚谦却将她死死扣住的手指一个个掰开,一把将她推开,毫不留情地把她留在了闪花眼的镁光灯下。一行泪水从她默然的脸上淌了下来。林七巧想要喝酒,她要很多的酒,她要一直喝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从她的脑袋里滚出去。然而即使把酒瓶底朝下,晃来晃去,也倒不出一滴酒了。“连你都跟我做对!”
林七巧眯着眼睛,对着酒瓶说。只见她那抹红唇向上一扬,便把手里的瓶子狠狠地扔了出去。嘭!一声巨响。林七巧觉得那是自己的心碎掉的声音。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的一堆东西中找出了那只小熊,准确无误地抽出了那根不知沾了自己多少血的缝衣针。她把自己伤痕累累类的左手举起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地看过,她的嘴是笑着的,眼里却是流着泪的。“楚谦,你知道吗?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林七巧垂下头,悲哀地说道。一切就是在楚谦在婚礼上弃她而去之后开始的。林七巧深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立刻恢复,停止哭泣。她几乎没有犹豫,捏着针的手指猛地刺向了自己的腿。长针落下的那一刻,江邵甫啪地将笔记本关上了。这几天,江邵甫一直都在透过屏幕了解林七巧的一举一动。他颓然地靠到座椅后背上,抽出一支烟来,点燃,在尼古丁的麻醉下,躁乱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林七巧没有想到楚谦会来到公寓找她。她透过防盗门上的猫眼看到楚谦不安地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他竟然还有脸来找自己!林七巧觉得自己昨天只泼了楚谦一瓶水,真是太便宜他了。她恨他,恨不得冲出去刮花他的脸。可是,她已经清醒过来了,不能再像昨天那样了。她深深地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资本任性。楚谦,是她要拉拢的人。他是范蓁蓁的獠牙,左膀右臂,甚至也可能是她坚强的后台,林七巧不清楚楚谦到底在范蓁蓁的世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有一点她是十分确定的——那就是,只要她把楚谦拉拢过来,范蓁蓁就会疼得嗷嗷直叫的。“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林七巧头发蓬乱,脸上带着宿醉的疲惫。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气客气而疏离。“七巧,我可以进来吗?”
楚谦垂着眸子,不敢正视林七巧冷漠的目光。林七巧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她自顾自地来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喝了起来。昨天摔碎的酒瓶还躺在地板上,锋利的碎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白光。吧台上一片狼藉,精致的酒杯或立或倒,杂乱地摆放着,空酒瓶到处都是。“早上喝酒不好。”
楚谦低着头说。他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收缩,他后悔了,他后悔对林七巧做下了那种事情。也许当时如果他能好好地想一想,他也许就可以不用这种狠毒的招数的,他总能找到一种方法,既能守护蓁蓁,又不伤害七巧。“你要喝一杯吗?”
林七巧似乎没有听到楚谦的话,她举起一杯红酒,眼神带着醉酒的迷离,邀请道。在猩红的酒液的映衬下,她的手显得更加苍白、细弱。楚谦的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他在可怜我呢!”
林七巧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然后将手中的酒收回来,脖子一仰,尽数饮下。“七巧,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
听到“道歉”这两个字,林七巧突然笑了。“楚公子你真的觉得道歉有用吗?”
林七巧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楚谦。楚谦真恨不得林七巧像昨天那样狠狠发泄出来,泼水也好,打他、骂他也好,至少这能让她看起来还是活着的。“楚谦。”
林七巧将额前的蓬乱的头发向后一拢,说。自从悔婚之后,林七巧一直称他“楚公子”,一声“楚谦”让他不由得心神飘忽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和林七巧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那时候的林七巧温柔、安静,跟眼前这个疯狂地酗酒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说我总是锁着眉头,都看不到我开心地笑,所以你就每天给我发一条小笑话,这一发就是两个多月,一天都没有中断。就用这个,那个时候,我们就通过它聊天,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
林七巧掏出自己的手机,指着巨大的手机屏幕上的绿色的微信图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