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从江邵甫的眼睛里捕捉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只是那东西闪得太快,她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江邵甫的眼睛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辛雅,下一场是你的戏,导演让我过来叫你。”
这时,有人过来通知她过去拍戏。打断了她的沉思。“好,我这就过去。”
林七巧站起身来。“我也去,我也去!”
张林林小眼珠都要蹦出来了,兴奋地说。“你不是坐了很长时间飞机吗?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怎么行,我可是你的经纪人,最起码的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张林林心思单纯,根本没有觉察到林七巧的异样。新奇的环境再加上与林七巧的重逢,已经让她高兴到忘乎所以了。……武侠小说里,练武之人一旦打开任督二脉,功力就会以冲天之势,突飞猛进。寻常人日夜修习数十年才能获得的功力,瞬息而已。林七巧就如同打开了这神奇的脉络,不知道在哪个瞬间,她的脑袋突然开了窍,混混沌沌的东西散开来,在镜头前越来越张弛有度,得心应手。只是,季棠好像并不喜欢她。以往有过一面之缘,细细想来,两人并无留下嫌隙和冲突。林七巧暗自奇怪,怎么今日再见,她对自己如此不善,以至于在搭戏时常常暗暗使绊。这场戏是她和季棠的对手戏。她扮演的小丫鬟受九公主的指使,偷了季棠饰演的女一号也就是谢道韫的诗稿,被其人赃俱获,激怒之下,给了她一巴掌。“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如此大错,还请小姐看在九公主的面子上,饶奴婢一次吧!”
林七巧跪在季棠的脚下,乞求道。“那我问你什么,你就要老老实实回答什么。休想再耍心思!”
“奴婢定知无不言。”
“你偷此物,可是有人指使?”
“奴婢未曾受人指使,是奴婢一时起了贪念。”
话还没有说完,季棠甩了她一耳光,噼啪的响声在寂静的片场就像抽了一鞭子似的。几乎就在同时,她装作脚下绊在了一块布景用的石头上,失去了平衡。啊——季棠重重跌到了地上。季棠是何许人也?拿奖拿到手软的国际电影节影后,自然骗过了所有人。乌泱泱一群人人都围到了女一号的身边,检查她是否伤得严重。“你的脸!”
张林林瞪圆了黑珍珠似的眼睛,猛地惊呼道。人们这才注意到,林七巧的脸上出现了一条细长的划痕,那上面不断地冒出血来。血痕的下面还有一块红红的巴掌印。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天呀,我到底做了什么!辛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棠带着哭腔,不停地道歉。“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清理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林七巧反而安慰起她来,仿佛是自己用戒指划伤了脸,跟她没有一点干系,态度诚恳地乞求她不要再自责了。“小李,快带辛雅去处理一下伤口!”
尤导演皱着眉头,看着她不断冒出血的脸,命令道。……“七巧姐,那个老女人是不是故意的?我是越想越奇怪,越想越生气!可惜我当时只顾四处乱看,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张林林鼓着腮帮子,简直要炸开了。“不是,是季棠摔倒的时候我想去扶她,不小心碰到了她手上的戒指。林林,看你气的,快吃个苹果消消气吧。”
她手上的苹果削好了,顺手递给守在自己床边的张林林。“哦,这样啊。”
张林林咬了一口苹果,继续对林七巧说,“还好不是故意的,不然我就去把她的脸也刮花。是可忍,是不可忍!”
张林林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嘴里还含着一块没有来得及嚼碎的苹果。林七巧噗嗤一下子就笑了。“林林,你以后别叫我姐了,我也就比你大半岁。叫姐姐太显老了。”
“那我叫你什么,七巧?”
张林林脸上一副“我懂,我懂,老女人对年龄都比较敏感”的样子。“叫我辛雅吧,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林七巧了。”
可能是被林七巧突然严肃的脸吓到了,张林林听话地点了点头。叮铃——“这么晚,是谁啊?”
张林林小声嘟囔着,不情愿地将屁股从椅子上拔起来。把门打开后,她又飞快地跑进来,因为兴奋,整个五官都张开了,“大帅哥!大帅哥!”
她把口型做到最大的程度,对着林七巧挤眉弄眼。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向她们打招呼的微笑,动人极了。不,那样一张脸,即使做出最凶恶的表情,也不会有人觉得讨厌。“裴川!”
林七巧没有想到他会来。“我听说你拍戏的时候受伤了,顺便过来看看。”
“一点小伤,什么都不耽误。明天上妆的时候多打点粉就行了。”
“女人的脸,长一颗痘痘都是顶破天的大事,何况是这么长的一条血印子呢!”
张林林立刻反驳。“哎呦,都这样了还是小事!”
裴川的身后传来十分嫌弃的声音。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翘着兰花指,推了推身边的裴川,对他说:“Richard,我们快回去吧!你现在正是上升期,一定要小心,万一出了绯闻,我要怎么办啊!”
“你是谁?”
张林林机警地指着花衬衫。“Richard的经纪人!”
“好巧啊,我是辛雅的经济人。我们家辛雅也是上升期,出不得绯闻,如果二位没有别的事,请速速离开。”
裴川一直看着林七巧,仿佛听不到身边的长枪短炮,他将一个小棕瓶放到桌子上,说:“这是我常用的,效果很好,消炎镇痛,速效修复疤痕。”
“很贵的啊!”
花衬衫赶紧补了一句。“谢谢你,裴川!”
林七巧打心里感谢他。张林林狠狠睕了花衬衫一样。要不是收了他们的东西,她肯定好好怼怼这个自大的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