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衣食无忧倥恫派世家子弟墨科云,以往过的是衣食无忧,逍遥快活的日子,长居温室的他自从闯荡飞龙道,才认识外面的现实世界,跟想象是另一回事。饱受风霜波折,生离死别,世途险诈,墨科云初尝爱情的美妙,亦体会过仇恨的痛苦,短短时日要面对纷至乍来的考验,起伏不定的变化,并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玉不琢,不成器,种种难关无疑加速了他的成长,同时却换来身心俱疲,得的多,失的似乎更多。躺在敬爱的母亲怀内,彷如置身一片最安详舒适的天地,无论墨科云外表装得多么坚强,如今再也禁不住疯狂饮泣,要把所有悲伤,苦恼,哀愁,郁结,一次过随泪水宣泄出来。天下的父母眼中,儿女总是长不大的,此时此刻,墨科云并非什么灭绝剑真主,帝皇之命,只是一个受了委屈,可怜哭诉的孩子而已。八千岁说:“第十三招。”
乐域,天山外围的一处沼泽,刚结束一场比试,谁胜谁负?战果其实不是重点。章言心想:要穴被封,根本发挥不出五成功力。八千岁说:“你的新招已买少见少,所余无几。”
“若再没新意思,你的贱命也无需留下。”
八千岁说:“明日再来,同一条件,三十招内不败,放你走,东西双后,看管着他。”
章言心想:可恶,他分明盗学我的武功,当我尽展所长后,还有命吗?但我剩下的招式,恐怕捱不过数天。媚后心想:章言看来末路技穷。妖后说:“为何你要修炼登仙大道,弄成如此不男不女的模样?”
章言说:“这十多年来,本人至少能统领乐域,呼风唤雨称雄一方,总好过寄人篱下。”
妖后说:“你仍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但似乎已认不得我。”
妖后心想:媚后。东圣妖后似有难言之隐,不想被第三者知道。媚后转向一方,不理不问,算是卖个人情。妖后说:“可惜紫和不在,否则倒想你见一见我女儿。”
章言说:“你,你是千面妖姬?”
“紫和?就是你和那狗屁罗刹教主诞下的孽种?”
章言说:“嘿,我亦不妨告诉你,你女儿尚有一个哥哥呢。”
妖后说:“二郎,你说什么?我还有一个儿子?”
章言说:“很惊讶吗?若想知道你亲儿的下落,便要设法救我离开,如何?”
乐域三大家之一云否。铁丐心想:天地灵气归纳入体,令我浑身舒泰,说不出的畅快。铁丐手握灭绝剑子剑。八千岁果然遵守诺言交赠子剑,铁丐高举神兵汇集九天九地之灵气,受用无穷。灵气源源贯注,遍体绿芒大盛。身上的树藤肉根,亦产生反应。肉根起伏跃动,充满生气,彷如群蛇乱舞,诡异莫名。铁丐心想:获子剑之助,果然奇效如神,我感到活力充沛,生机蓬勃,持续下去,希望并无大碍吧。铁丐加紧用功,不断吸收灵气化为己用,过程中甚是满意。青芒耀天,照遍夜空,云否虽终年浓雾深锁,仍可遥见光影,究竟八千岁从何得到子剑?铁丐取之何用?一切疑团暂时仍然成谜。乐域,生死界。福报心想:怎么回事?乐域中人惨遭屠杀。腐臭熏天,该已死去多时。大牛,张麻子。还有老猴儿,朱八爷,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啊,云否那处的异光。岂有此理,定是那凶徒所在。福报说:“各位枉死的好兄弟,我福报拼了性命,也要为你们报仇雪恨。”
乐域乃福报成长之地,是他的家,也是他的根,惊见情同手足的好友遇害,义愤填膺,却不知身在云否的,正是他苦寻不获的铁丐,此番误打误撞,师徒会否重逢?墨科云说:“娘。”
投入母亲怀里,墨科云尽情饮泣。林莲说:“乖孩儿。”
“别伤心。”
智冷说:“夫人。”
心程说:“夫人。”
练柔说:“娘。”
墨科云仍在不断饮泣,他已知道,失去生命中另一个至亲。身受恶地狱妖力煎熬的练夫人,早已病入膏肓,苟延残喘,此刻见得儿子最后一面,总算了无牵挂与世长辞。翌晨。倥恫派门人心想:啊,墨科云?墨科云肯定了自己灭绝剑真主的身份,同时亦自觉只会伤害更多人,决定孤身离开倥恫派。斯兰说:“嗨,早安。”
“龙哥,我跟定你了。”
墨科云说:“别跟着我。”
斯兰说:“你休想撇下我啊。”
墨科云说:“与我一起,只会害了你。”
斯兰说:“大不了有祸同当,何况我决定了的事,绝不更改。”
心程说:“二公子。”
“你真的打算就此离去?”
斯兰心想:感到龙哥会不辞而别的,原来不止我一个。心程说:“夫人的后事,智哥和我会处理,你放心吧。”
墨科云说:“有你俩打点一切,照顾三妹,我可放心了。”
“再见。”
心程心想:二公子,真苦了你。乐域天山。当日神武通身上的终极章篇经文,失控透体浮现,八千岁过目不忘,牢牢铭记于心,争取时间潜修试练,望能提升突破。行功一轮,无字真经气劲渐呈混乱。八千岁心想:内息开始逆冲,怎么每次到了要紧关头,总难更进一步?八千岁说:“可恶。”
心想:到底是欲速不达?还是尚未摸透某些契机?哼,那递烟的武功已达天人境界。若我无法圆功,又岂能与神为敌?章言。只有寄望他妈的登仙大道。八千岁心想:但一连多日,章言的招式几近穷尽。若然明天再无新招。那就是他的死期。到时把章言所有功力吸夺,也算是加速强化的折衷之法。妖后说:“你说真的,我还有一个儿子?但圣主可不是异与。”
章言说:“总之想知道你亲儿的下落,便要合作帮我脱身。”
媚后心想:妖后不是真想作反找死吧?章言说:“反正我早晚活不成,你母子也永远无法相认。”
妖后说:“但我怎会还有一个儿子?”
章言说:“你该记得当日临盆之事?你诞下的其实是双胞胎。”
媚后心想:儿子?我的亲儿蓝王子。娘亲想念你啊。妖后说:“双胞胎?”
“他在哪里?快告诉我。”
“因为他不止是我的儿子。”
妖后说:“而是我和你的亲生骨肉啊。”
章言说:“你,你胡说什么?”
二十年前,妖后原来是大和国一名大将军的女儿,早已跟罗刹教主之弟章言情投意合,互相爱慕。可惜跟政治原因,大将军强把女儿许配予罗刹教主。妖后成为权力的牺牲品,拆散鸳鸯,章言悲愤难平。新婚不久,罗刹教主专注苦练神功,不近女色,冷落娇妻。妖后心系章言,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天意弄人,妖后后来发觉怀了章言骨肉。纸包不住火,罗刹教主严加质问,妖后遂把自己与章言的关系,和盘托出。妖后恳求罗刹教主念在兄弟情谊,放过章言一马,并成全他们这段姻缘。罗刹教主一直器重亲弟,得知夺其所爱,心中有愧,不欲为难妖后。罗刹教主说:“你把孩子诞下,当作是我俩所出,此事绝不能泄露半句,本座只能宽限至此。”
妖后说:“哦。”
正因如此,章言对真相毫不知情,更由爱转恨,迁怒妖后负心薄情,贪慕虚荣。怀胎十月,妖后临盆之日。也是章言报复之时。章言杀入产房,击毙两名执妈。妖后说:“章言。”
章言说:“贱人,我俩永远分离,就让大哥和他的孽子也尝尝这种痛苦。”
章言手起爪落,硬生生抽出分娩中的男婴。本已虚弱的妖后承受不了撕痛,惨叫昏厥。门外人说:“发生何事?”
章言不敢久留,匆匆带着婴儿离开。章言自知大和国再无容身之地,远走飞龙道开创乐域,雄霸一方,自称章言。乐域收留各类奇人异士,亡命之徒,章言除了实力不断坐大,还囤积丰厚财富,声名与日剧增。章言忘情弃爱,狠下决心,修炼一门令人阴阳怪气的绝学,登仙大道。回说当日罗刹教主赶至产房,章言已逃之夭夭,只见妖后一胎孪生,诞下另一女婴。罗刹教主满以为章言事败逃去,把紫和视如己出。妖后亦误会罗刹教主及时来救,保住婴儿不失,哪料到尚有一子在世。夫妻毫无感情,妖后不想勉强共处,自动请缨前赴飞龙道作奸细。凭着精妙的易容术,妖后数年间攀上盟圣东后之位。后来从线报得悉,乐域之主修炼的是登仙大道。妖后已隐隐然猜到此人该是章言,但他既选择登仙大道来练,弄得不男不女。妖后唯有打消寻找他的念头,彻底心死。妖后说:“你抢去的,其实是我俩的骨肉啊。”
章言说:“嘿,我凭什么信你?”
妖后说:“章言,此事千真万确,你定要信我。”
章言说:“就算那个真是我章言的儿子,你若不助我离开,休想见他一面。”
福报说:“师父。”
“你安然无恙,太好了。”
福报循着绿芒找上云否,巧遇失散多年的恩师,喜出望外。铁丐说:“福报。”
铁丐心想:啊,子剑为何失控剧震?绿芒最璀璨凛冽时锋锐无匹的灭绝剑子剑似是损耗过度,物极必反,赫然崩裂寸碎。铁丐说:“哇,我的命根啊。”
福报说:“师父你怎样了?”
铁丐说:“没有子剑,老夫也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
“当日章宝救出我时,我就决意继续追查乐域之秘。”
福报说:“你说的乐域之秘,是指灭绝剑子剑?”
铁丐说:“不错,可惜自从离开血池后。”
“我的躯体如同失去养分,开始萎缩。”
“但要永远留在那他妈的血池,我宁可一死。”
铁丐说:“天无绝人之路,偏偏让我在这时找上子剑,果然是一柄绝世神兵。”
“子剑充满灵气,吸取日月精华,令我的身体再度得到润泽,可惜如今。”
福报说:“不,这柄子剑绝不是真的。”
铁丐啊了一声。福报说:“当日我在那悟恩和尚身上,也见过这种碎剑一次。”
“此剑只是赝品,真的该尚在乐域。”
铁丐说:“喔,岂不是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