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说:“不会的,阿芸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从来没有害死过人,只是偶尔会出现,吓一吓伐木场的人,在你之前,有四五个员工都看见过她,但也只是被吓吓,真出事的情况,一例都没有。”
李子木沉下脸说,“你知道女鬼叫什么名字,你和她认识?那些死了的人难道跟他没关系?”
老脸苦笑得更深了,皱巴巴的脸上,褶子老纹皱成一堆,点头说:“认识啊,当然认识了,她生前就是这里的村民,这个伐木场,起初是一个小村子,村里大概有十多户人家吧,后来姜老板跑来这里投资,才把村里的建筑都推到了,建了这么大个厂区。”
李子木说:“这么说来,闹鬼的事,是因为强拆而起的?”
老梁赶紧摇头,说:“不,不是这样的,姜老板这人还算和气,并没有强拆,而且阿芸也不是因为建造伐木场才死的,在姜老板过来投资前,她已经死了。”
李子木越听越糊涂,说:“到底几个意思,能不能讲清楚些?”
老梁幽幽一叹,管李子木要了支烟,坐在椅子上闷闷地抽着,这才娓娓道来了事情的经过。这家伐木场是五六年前才修建的,在此之前,这里是个十分宁静的小村落,村里住着十几户人家,阿芸就是其中之一了。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情郎,老早就背着家里人,私定终生了,阿芸一直憧憬着,等过几年,自己的男人会用八抬大轿,将自己迎娶过门。可惜,村子太穷了,赶上九十年代初,农村流行一股外出打工的浪潮,阿芸的男友向她保证,一旦自己赚够了钱,就一定会返乡,娶她过门。就这样,阿芸便痴痴地守在村口等着,守了一年又一年。其实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男友早就在外地认识了别的姑娘,而且奉子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根本就没有返乡履行承诺的打算。可阿芸不知道啊,一直在村口等,每到过年期间,望着那些返乡过新年的村民,都会满怀期待地跑上去询问,自己的情郎为什么还不回来呀,在外面生活得怎么样?村里人怕她难过,都选择了隐瞒。可纸始终包不住火,终于有一天,村里装上了固定电话,阿芸也通过电话得知,原来自己的心上人,早就另有新欢了。这件事,对一个青涩女孩的打击有多大,身为男人的李子木们,自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阿芸从此意志消沉,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居然活活抑郁而死。可惜直到她临时那天,都没能等待这个负心人的忏悔和改过。“阿芸是带着怨恨死的,死后三天,村里的公鸡都不叫了,还有很多家畜家禽,也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年长的都说,这是她死后怨念不散,做的孽!”
老梁暗暗叹息,一边摇头,一边用浑浊的眼珠盯着窗外,说再然后,甚至有村民反映,每次经过村口,都会发现起雾了,浓雾中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静静坐在那儿,好像望夫石一样,脖子僵硬,死死盯着出村的路。村里人害怕出事,就找了一个先生,商量着,到她坟头上祭拜,还宰杀了很多公鸡,用公鸡血在坟头淋了一圈,又布置了很多东西,村里这才太平了几年。本来一切都应该重归平静的,可是几年之后,赶上姜老板来这里开厂占地,将村民们全部都迁出去了,又将村里的建筑物全部都推倒,这其中也包括阿芸的坟头,老梁苦笑着说,“当时建厂子的时候,阿芸已经死了好些年,因为平静了好久,村民们基本都把这事忘了,觉得不会有问题,可谁知道,这伐木场立起了没多久,又有人在外面那条马路上,看见一个蹲在浓雾中,望着公路方向守候的女人……”李子木大概听懂了,于是点点头说,“所以,阿芸怨气太重,就开始骚扰厂子里的员工了?”
“算是吧!”
老梁不住地叹气,说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就这么满怀怨气地没了,村里很多人都感觉对不起她。不过阿芸挺善良的,这些年她只是吓唬守夜的人,但却没有害死过任何一个……李子木忍不住冷笑道,“也许阿芸生前,的确是个非常善良的好女孩,可你也不想想,一个鬼魂,死后怨念不化。在她病死的地方徘徊了十年之久,常年受阴风洗涤,怨念越来越深,生前记忆早就消失了,仅剩下的只有支撑她一直存在下去的怨念,你能确定今天的阿芸,还是十年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可怜女孩?”
老梁被李子木的话吓得一蹦,飞快起身,惨着脸说,“你的意思是……阿芸会害人?”
“很奇怪吗?”
李子木吸了口气,慢条斯理道,“人有三魂七魄,分别主导一个人的精气神,情绪和记忆,而死后的人,七魄会逐渐消散,天魂散失,仅剩地、命二魂。”
地魂会归于幽府,不知所踪,命魂则会遗留下来,在头七那天,完成生前未了之心愿。而这个遗留在阳间的命魂,也就是人们俗称的鬼了。通常情况下,命魂存在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大部分魂魄,都会在完成心愿之后,彻底消散,但有一部分怨念比较重的,即便过了头七,仍旧会一直存在,徘徊于生前所住的地方。每逢初一十五,这些冤魂会受到阴风洗涤,痛苦不已,而这种痛苦,最终会转化成为对于人世间的怨恨,一旦撑过去,鬼魂的戾气便会增大一分,逐渐被阴风消磨心智,变得凶残、易怒,而且及其善妒。所以,凡是年头越久的鬼,戾气也就越深。阿芸从死亡到今天,已经过出了超过十年,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承受阴风洗涤之痛,她累积的怨念之深,已经浓郁得难以想象,不变厉鬼才怪!“那他等待的那个负心汉现在还能找到么?”
李子木问道,毕竟一般怨鬼都是心中有执念的,将执念解除就会自己离开了。老梁苦涩不已,说:“事情过去那么久了,那家伙早就跟村里断了联系,上哪儿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