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离开传送点所在的杜陵宅子后,李祏与另一位同门筑基真人挑起了口角,绊住了葛万诚真人,也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追踪计划。 在她看来,真仙观内部本来就不是一块铁板,李祏一向声称他最讨厌勾心斗角,但平日里行事也没少坑人,可见内讧这种事,对真仙观弟子而言再正常不过了,何须她去操心? 李俪君带着崔东行师徒三人,很快就抵达了长安东面的延兴门。进门之后向北拐,便是紫云观所在的新昌坊了。她直接将同门们请回了自己的道观,为了避免麻烦,进门时避开了凡人的视线,但到达后院后,她就没有再瞒过几位心腹。 吕嬷嬷高高兴兴地迎了出来:“小娘子可算回来了!这几位是您请回来的客人么?都是仙人?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吕嬷嬷利索地在紫云观西侧为上清派诸位整理出一个清幽安静的院子,里头所有家具摆设都是上好的,还有一个单独的小门可与外界相通。平日里住在这个院子的人不开口,紫云观上下是不会有人跑过来打扰的,最适合行事低调不想为人所知的贵客了。 先前隋王府三郡王妃林氏借住在紫云观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不过这么大的院子,如今只招待崔东行师徒三人,连侍从都没添一人,可以说是宽敞得很了。 崔东行原也是世家子出身,对这样的生活环境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只是他瞧见换了一身穿着打扮前来找他商量正事儿的李俪君,忽然感到有些不大习惯:“李真人,你这是……” 李俪君低头看看身上的华服,摸了摸头上精致的金冠,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我在这观里,是人尽皆知的宗室女冠,日常穿戴再省事,也不能太过朴素,否则就有失体统了。若是我坚持要象先前在山里那般打扮,吕嬷嬷会觉得坐立不安的,观中其他人也有可能会向王府那边告状,引得家里人对我身边的心腹侍从们生出不满。怪烦的,我就索性不让她们有开口的机会。反正只要我每天或隔天穿着这样的衣裳在人前晃一晃,即使整天在外头做我想做的事,她们也不会多管的,只当我每日就缩在屋里诵经呢!”
她人不在这里的时候,吕嬷嬷会让月白操纵小纸人,代替她在人前偶然露面,好制造出她一直在仆从围绕下在紫云观中过着富足生活的假象,免得让隋王府那头知道她把身边人都打发走了,只身留在紫云山房中,仅有两个侍女与一个侍从随身侍候。 隋王与窦王妃知道了实情,恐怕立刻就会发出召令,命她赶紧搬回王府去吧?还要责怪嬷嬷们侍候得不用心。 为了省点事,一些必要的隐蔽手段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如今她本人既然回到了紫云山房,也就用不着再辛苦小纸人了。多节省几张纸人,也免得月白手上存货不足,在必须有“四娘子”出面的场合里,却弄不出个人来装样儿。 月白还不能独立制作出合格的小纸人来。如今她手上能用的那些,全都是二红与秋香制作的,每隔五天就利用传送阵回长安送一次货。她俩都只是炼气中层修为,靠传送来回一次就要耗费不少灵力,挺辛苦的,事后起码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才能休养过来。李俪君在紫云观里多露几回脸,就算是替她们减轻负担了。 崔东行听得似懂非懂。他虽是世家出身,但家庭在家族中并不是十分重要的支脉,不太能理解皇亲贵族们对于“体面”这件事的执着。他也没有多想,听李俪君吐槽几句就算了,立刻就转入了正题:“我记得青龙寺距离大慈恩寺并不远。李真人既然带着我们到此安顿,想必也想好了几时前往大慈恩寺拜访圆光法师?”
李俪君笑道:“是,我打算明天就过去。崔真人与两位弟子今日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随我一同出发吧?正好明日逢八,雁塔坊市要开市了。若我们再遇上真仙观的人,大不了就说,我们是打算逛坊市去的。”
崔东行与周明庚、李明柏都听得好笑。其实,他们也曾经是雁塔坊市的熟客,对那里的店铺十分了解。虽说明日只是借口要逛坊市,才去的大慈恩寺,但想起雁塔坊市的热闹,三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李俪君离开之后,李明柏还兴致勃勃地跟师兄周明庚商量,明天要带些什么东西到坊市去换取资源呢。难得来一趟,总不能过宝山而不入吧?只可惜他囊中羞涩,仅有的私房在入关路上都用掉了,现在实在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 周明庚也是类似的境况,师兄弟俩都有些烦恼。虽说他们手上还有凛元老祖和太师叔祖李俪君先前赐下来的好东西,但那样的好东西,他们如何舍得拿出来呢? 崔东行盘腿打坐,听着两个徒弟没出息的对话,就忍不住叹气。 罢了,他这个做师尊的,手上还有点灵石,徒弟们想要什么东西,他还是买得起的,用不着他们割肉换资源。长辈赏赐的好东西,怎能轻易舍出去?想想都不行! 李俪君离开了西院之后,先去见了正在处理庶务的吕嬷嬷,又顺道与观中的女道士们见了面,说几句家常话,假装她一直住在观中。 其中有一位中年女冠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反倒是向她建言:“观主的俗家继母生产不顺,听闻隋王父子都回府去探望了。观主不打算回去瞧一瞧么?观主如今气色大好,偶然回家探个亲,也好让亲人们放心。”
李俪君一听就知道这位中年女冠很可能是窦王妃等人安排的耳目,也不多言,谢过对方的提醒后,又解释了一句:“我一直在为继母祈福呢,只是不知道她如今身体怎样了,正打算派人回去问候。”
等打发了女冠们,她就请了吕嬷嬷回自己房里去,细问:“继母是怎么回事?我不是给她画了顺产符吗?竟然还不能顺利生产?”
吕嬷嬷说起这个事儿,也忍不住感叹:“裴娘子其实没有大碍,只是运气不好,叫嗣王……不,叫大爷推倒了,虽说没有摔伤,却动了胎气。霍国长公主亲自请了太医前来看诊,据说要一直躺着静养呢。算算日子,其实她也差不多是生产的时候了,只是一直不见动静而已。昨儿老奴亲自回王府去瞧过她,感觉气色还行,应该会安然顺产的。再说,那符也已送到裴娘子手里了,老奴亲眼看着她压在枕头底下的!”
李俪君听了,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李玳又在发什么疯?竟然对着将要生产的妻子动手?其他人就没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