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吐血了。上一次是因为他在她面前,自导自演那场残忍的假戏,在她面前“虐杀”小孩子,这女人也是急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这次应该跟上次一样吧……缓缓会不会好呢……冷天煜希冀着。“BOSS,温暖肺部血管破裂引发大出血!”
齐蕴盯着显示器的画面,惊叫道。冷天煜黑眸一沉,肺部出血,这很棘手,一个搞不好就容易……雷滕和凌皓当下决定,赶紧先回东城,稳定住温暖的情况以后,再做回京山的打算。冷天煜没有拒绝,只是看着温暖的眼神里,无奈又心疼。这女人一定要这么折磨她自己,折磨他,她才满意?温暖彷如凝滞的双眼,缓缓地转动着,当她绝望又忧伤的视线,接触到冷天煜寒栗的视线时,蓦地变得黯然。“温暖……”冷天煜口气很沉重,他看到温暖翕合着嫣红的唇,好像要说什么,又使不出一点力气。“你什么也不要说,不要动,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冷天煜紧紧握住温暖的手,此时此刻,他不想也没那个心情,再去扮酷吓唬温暖,他承认他害怕失去她。温暖微弱的眸光里,盈满泪水,她猜过无数种结局,独独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冷天煜……竟然是温夜的父亲……原来五年前让她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男人,是他……“你……为什么……”温暖的声音很微弱,冷天煜几乎是贴在她的唇上,才听到她费力地说话声。温暖每说一句话,口中就涌出一大口鲜血,凌皓和齐蕴迅速地做着止血抢救,他们俩的医术都很精湛,但是神色却不见一丝轻松。冷天煜拧眉,责备地看向温暖,“别说话了温暖,如果你死了,就没办法继续恨我了……”温暖也真的没有力气去说话,听冷天煜这么一说,淡淡一笑,苍白黯然,像凋谢的兰花,来无声,去无息。温暖头一歪,昏了过去,连带着她冰凉的小手,也从冷天煜的掌中滑落。她的掌心,没有一点温度,如果不是她刚刚还在对他说话,冷天煜真得不敢相信,温暖还活着。冷天煜温热干燥的大掌,在她的小手即将完全从他掌中滑落出去之时,猛地一把握住。“温暖,你不能有事!这是命令!”
冷天煜的神情,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他以为,温暖是他枪口下的猎物,想杀就杀,想留就留,想让她离开,她就没有资格继续停留。可是直到现在,冷天煜才知道,从认识温暖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温暖离不开他,是因为“无能为力”,而冷天煜不愿意离开温暖,则更多是因为心甘情愿。沉默,在寂静的空间里翻飞,冷天煜微微上扬的头颈,是他一贯的倔强和骄傲,只是没有人发现,一向冷情残忍的冷天煜,亮如黑曜石的双眼,缀满迷离的水色……冷家的产业,最近几周接二连三遭到打击,冷礼平一直选择按兵不动,是想将背后的“大鱼”喂得饱饱的,再在它属于防范之时,给予最致命的一击。可是现在从面前的分析数据上看,搞不好“大鱼”还没吃饱,他们冷氏就要先垮台了……陈卿敲了敲门,没听见有人应声,径直推门而入,看到冷礼平静默在窗前,她有些诧异。“原来你在。”
陈卿手里拿着一份月季度销售报告,走近冷礼平。陈卿跟许多豪门阔太的最大不同,就是她从嫁给冷礼平之日起,她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冷礼平的秘书。很多人都说她陈卿是狐狸精,借着工作之便,勾上了冷礼平,陈卿懒得解释,嘴长在别人身上,她能管得着么!她有多努力去攻读商科,她自己明白就好,不是为了觊觎冷礼平的财力,只是单纯地崇拜他,从第一次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这个男人,她就陷入到单相思里不可自拔。直至,最后嫁给他,尽管他们的年龄差距很大,可这段“忘年恋”,陈卿一点都不后悔。“嗯。”
冷礼平抽了一口烟,吐出缭绕的烟雾,淡淡回应。陈卿依旧那身素雅的旗袍,玲珑有致的曲线,让她的身形看起来,宛如少女。“烟少抽,对身体不好。”
她走上前,不管冷礼平愿不愿意,径直从他指间抽出香烟,娴熟地捻灭在烟缸里,冷礼平看着她,神色狐疑。陈卿一怔,“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她老了,青春不在,即使做再贵的美容,也无法跟崛起的小三小四小五相抗衡。而她陈卿的情敌,是杨雪,一个已亡人。冷礼平挪开视线,望着窗外的粗大梧桐,淡漠道:“看你捻烟的动作很熟练,很像一个老烟民啊,呵呵。”
陈卿身子一僵,连带着表情都有些绷不住,冷礼平感受到陈卿的不正常,侧首问她,“怎么了?”
“没、没怎么……小铎抽烟,我也是这样做的,熟练也很正常。”
陈卿随便扯了个谎话,掩盖她的不自然。“最近冷氏的业务量,大幅度缩水下降,你怎么看?”
冷礼平坐回大班椅,敏锐的眼神,划过一丝睿智。陈卿略略思考,试探性地分析道:“接二连三出事儿,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操纵,对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拖垮冷氏,将冷氏赶出京山,或者……”“说下去。”
冷礼平赞赏陈卿的智慧,一个美貌与智慧的并存的女子,并不多见。只可惜,陈卿再好,终不是他心中所爱,也是枉然啊!陈卿喜欢看冷礼平欣赏她时的眼光,那不是男人垂涎女色时的模样,而是他完完全全被她的内在吸引,征服,陈卿一直很享受这种感觉。“或者对方更想让冷家也一并受到牵连,从家业,到人员,那双隐藏在暗处的手,它一个都不想放过!”
陈卿说到这儿,突然打了个寒颤,孙蒂文那日在东城对她说的话,犹言在耳。他说,冷家要完蛋了,如果所有人都抛弃了她,问她还愿不愿意回到他身边。陈卿当时只以为是孙蒂文在放狠话,现在想想,他的嫌疑最大!“那么你觉得,谁最想置我们冷氏于死地?”
冷礼平继续问。这个问题,真心不好回答,也不能回答。陈卿并不是要要故意在冷礼平面前留秘密,可有些秘密……宁可烂在心里,也不能说出口。“冷氏是棵大树,正所谓树大招风,我想……对冷氏有异心的绝不是个人,更应该是一种团伙,你说呢?”
陈卿其实在说这番话时,留了个心眼,别管她是误导冷礼平也好,还是有私心也好,她看不穿冷礼平的想法,只能尽力将他引到她希望他考虑的方面。冷礼平微微沉吟片刻,疲惫地揉揉眉心,“冷氏有大劫啊……呵呵。”
陈卿看着最近愈显憔悴的冷礼平,心口微微一酸,走上前主动替他按摩放松,“礼平,商海如战场,沉沉浮浮,胜王败寇,如果……我是说如果,冷氏真保不住了,你……你也别太拼了。”
毕竟,他们都老了,就算再富可敌国,终究带不走任何。冷礼平明白陈卿的意思,他笑笑地拍了拍她的手,朗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冷氏是冷家开山留下来的家业,冷礼平就算是拼上老命,也不能看着冷氏倒下,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对陈卿讲。男人,注定是要做难事的人,做比说、比表白都重要,他明白陈卿的关心,可他也有他在乎的坚持。“最近公司没什么事儿,你出去走走吧,嫁给我这么多年,你抛弃了很多啊……”冷礼平不是傻子,陈卿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而他唯一能回馈给她的就是优渥的物质生活,平穷的精神世界。陈卿第一次听冷礼平这么对她说话,她既兴奋又忐忑,既开心又不安,患得患失的心情,宛如初次品情的少女。“礼平,你陪我么?”
陈卿明知道不可能,可是……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他们还没有一次正经八百的蜜月。冷礼平一笑,“你看我这一头白头发,跟你出去,人家还不得说你带个爷爷?哈哈!”
冷礼平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竟然开起了玩笑。陈卿俏脸一红,羞赧地垂下头,“你哪老了……在我眼里,你一直俊美依然……”窗外,风吹落叶的沙沙响,提醒着人们,秋天已到,虽然色彩上有些萧索单一,却蕴含了无穷饱满和收获。无可厚非,秋天是丰收的季节,陈卿心里美滋滋地想到,她这段走了很远很远的感情,终于嗅到一丝“爱”的味道。她的秋天,终于有了收获。可这样美好的心情,仅仅维持了三四天,平静又再次被打破。齐天地产在酒会举办完以后,真可谓是单下各个财经频道、报刊、杂志的新宠,大家都在关注商海里杀出的黑马……陈铎。陈铎虽然有些纨绔,但是本质并没有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他的性格里有一份难能可贵的率真,这是很多商人都丧失的纯良。酒会结束后不久,齐天业务量激增,陈铎在美国虽然有产业,可这种“爆红”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经历。“父亲,还是国内的市场好做。”
陈铎心情十分大好地跟孙蒂文汇报。孙蒂文儒雅地一笑,“现在有很多产业,暂时是我们齐天没有涉足的,我想……齐天地产这个名字,起小喽。”
陈铎脑瓜一转,赶紧道:“应该叫‘齐天集团’!这样我们不仅可以继续老本行,还可以投资其他行业,越做越大!”
“好,公司更名的事儿交给你了,我最近要出去一趟。”
孙蒂文起身整理整理中山装的衣襟,准备离开。“去哪?”
陈铎赶紧问,“为了安全起见,父亲……你最好多带些人手。”
孙蒂文哈哈大笑,“去一个朋友那里,不会有事的。”
他拍拍陈铎的肩膀,转身离开房间。“哦,对了,差点忘告诉你。”
孙蒂文驻足,“以后齐天集团所有事情,你全权处理,懂么?”
陈铎要不是顾及到孙蒂文在他面前,他早就一蹦三个高了!“谢谢父亲信任!”
陈铎十分感动,毕竟在国内的第一份产业,他还没有上手多久,就被委以重任。“应该的,我相信你!”
孙蒂文很会收买人心,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我相信你,却成了陈铎心里,最明媚的一道风景。“你有时间,把这个东西交给冷氏的现任当家,冷礼平。”
孙蒂文从西服的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里鼓鼓的,摸起来又有点软。“这是什么?”
陈铎好奇。孙蒂文神色一暗,冷声道:“这是他要看的好东西,我走以后,你哪天方便,去他家门口等他,亲自交到他手里,懂了么?”
“哦,知道了,父亲您路上注意安全。”
陈铎没想太多,孙蒂文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三天后,陈铎目送着孙蒂文离开,这才转身离去。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冷礼平要下班了,陈铎赶紧开车向冷家祖宅驶去。一路上,陈铎看着这个鼓溜溜的信封,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探寻。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必须堵在冷礼平回家的路上,亲自交他手里呢?陈铎靠路边停车,反复看着手里的地址和一份简易路线图,这是孙蒂文临行前留给他的,看得出来……孙蒂文是早有准备?突然,一辆低调内敛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向陈铎这边驶来,陈铎赶紧稳住心神,专注地盯着这辆劳斯莱斯。车子即将跟陈铎擦肩而过之时,陈铎突然空踩油门,车子横陈在冷礼平的车前。坐在车里正在审核文件的冷礼平,被巨大的惯性一颠,不满地蹙眉。陈铎霸气地打开车门,信步走到冷礼平所在的车后门,象征性地敲了三下,就霸道地拉开车门。“你是冷礼平?”
陈铎斜睨着冷礼平,这男人有种眼熟的感觉。司机老张怒了,转身训斥陈铎,“你是谁?我家老爷也轮得到你直接点名道姓?”
“老张,不碍事。”
冷礼平知道老张脾气倔,但是独独听他话。陈铎今天懒得计较,他不清楚这个冷礼平跟孙蒂文的关系,万一他是父亲的“挚友”,他再一不小心给得罪了……那就棘手了。“喏,这个是孙蒂文先生给你的。”
陈铎掏出信封,十分潇洒地扔他面前,转身就要离开。冷礼平盯着眼前鼓囊囊的信封,神情满是疑问,心道这个孙蒂文是谁?“请留步!”
冷礼平突然离开车内,朝着陈铎喊道。陈铎懒洋洋地回身道:“还有什么事啊?”
“请问,孙蒂文先生是谁?”
冷礼平想了半天,他的朋友里好像并没有这号人。陈铎吃惊,“你、你不是我父亲的朋友么?”
“你父亲?”
冷礼平更诧异,“那你叫什么?”
陈铎无语地翻个白眼,老人家固执起来,真可怕。“我叫陈铎。”
不过他又好心地解释一句,“我随母姓。”
他怕冷礼平又问他,为什么他跟他父亲的姓不同,随口扯了一个“随母姓”搪塞。事实上,他的母亲是谁,他都不知道……“哦,谢谢你了。”
冷礼平决定暂时不去思考孙蒂文是谁,这个陈铎又是谁,将信封收好,道谢离开。正巧,陈卿开着她的火红色越野车,看到冷礼平的车停在家门口,她小脸一喜。“礼平,你下班啦?”
这声音很耳熟,陈铎要离开的脚步,再次一停。陈卿看到冷礼平的车前,被另一辆黑色布加迪跑车挡住,她以为是追尾了,赶紧停稳车,下来要看个究竟。“是你!”
陈铎突然转身,果然看到了这个女人!陈卿抬头一看,她怎么也没想到,陈铎竟然会来这儿!“怎么、怎么是你?”
陈卿惊恐的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她不明白陈铎怎么来这儿了,而且还遇上了冷礼平?这是巧合?还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