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喊了夜君过来,不由分说把楚怀声整个人打包丢进车子里带到南城电台。这边也是在城市的南部,同西区一样是老城区,不过性质完全不同。西区那边是老旧破败,被遗弃的贫民区。而这里,在南城初建的时候便是城市的中枢地带。不仅政府部门与一些老牌的事业单位都聚集在这边,还遗留了很多殖民时代的建筑。背后依靠着连绵的山脉,在鼎立的大楼之上也看的到遥远的海岸线。环境非常不错,且因为地方是政府用地。闲杂人等也比较少一些,不得不说李慕这人,在某些时候考虑事情还是真的非常周到的。夜君到的时候是下午,听令哐啷替楚怀声收拾好东西又开很久的车过来。到电台大楼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分了。顺便带楚怀声去预先找好的住处整理。简单的一室一厅小公寓,正合他意。收拾完已经八点多,夜君又说要带他过去试音。楚怀声颇为吃惊,都这么晚了,难道一直让人家等着?虽说是有认识的人介绍的,但这样做的话,看起来也有些太霸道了吧。夜君忍不住就笑了,“没什么的啦,他们做电台的,都是晚上才开工,一来录音也要有情绪,不是夜深人静没那个气氛,二来,谁大白天听广播啊,还不都是做夜间节目多一些。”
这么说着,又忍不住抿嘴看着楚怀声笑,“早听李慕说你很无趣了,看来真是的,一点都不内行,以前大概连广播都不听的吧。”
楚怀声默默无语,想想确实是,他不仅不听广播,连电视也不看,最多就是偶尔上网刷刷与自己有关的新闻之类,或者放录影带看自己演的电影,或者看自己的专辑VCD,当然,也会用大量的时间来看一些前辈的影片或者公司要求他看的经典电影之类,说白了都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看。自己真心是一点娱乐的心情都没有。竟然还是混娱乐圈的,说起来就可笑。夜君也没有就之前的话题继续调侃下去了。倒是一边上楼一边跟楚怀声介绍情况。“这个节目叫锦瑟夜话。奇奇怪怪的名字,负责人是李慕以前在英国认识的老同学,关系挺铁的,叫严晰,他那个人奇奇怪怪,你也不用管啦。现在做的广播剧连载只是节目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整个节目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点歌,跟别的台也没差,第二个段落便是那个叫做《画中仙》的古风广播剧,最后一个是情感咨询栏目,然后结尾放首音乐就OK。每天工作时间从晚上8点开始到零点下班收工。现在用的那个男主持过阵子要转到电视台做新闻节目主持人。所以严晰意思是让你先录广播剧。适应一阵子之后接班做情感主持。”
楚怀声不禁有点发愣,他停了下,说:“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做过啊,直接上岗,会不会夸张了点?”
夜君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就是知道你没问题才找你来的,你之前不是演过戏么?同演完戏之后录音同款啊,一样是对着剧本念,不过那个时候还得演,演完之后把录音与影像合成起来。现在连演戏的过程也省掉,只录音就好了。严晰听过你的声音,他觉得可以就行了。至于做情感主持,更简单,陪那些闲的无聊的女孩子聊天就行了,最难是要声音好听,你天生吃这碗饭的,怕什么呢?”
就这么说着,都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录音室,严晰此时正隔着隔音玻璃看那位男主持做直播,这会儿大概还是在点歌的时间段。他看到楚怀声进来,一脸不耐烦的走过来,将一摞剧本狠狠的塞进了楚怀声怀里,一点也不客气的样子。“没时间拿你当新人看了,反正你也不是,隔壁录音室有设备,先同其他几个播音员熟悉一下,小桐会告诉你你的角色是哪个。给你十五分钟适应一下声卡。之后就开始录音,先把今天的内容录完,然后我再跟你仔细说下之后的安排。”
严晰工作状态的时候就是这样,马力全开,始终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夜君吐吐舌头,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然后拍拍楚怀声的肩膀。“他那人是那样了,你也别太在意。我就不打扰了。好好努力哦~”说完就立刻闪人了,简直是落荒而逃似地,更让楚怀声生出自己是不是被卖掉了的感觉。像是又一次被丢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好他天性如此,压力越大就越是好胜,反而能激发出潜力来。这时候便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旁边那间虚掩的录音室。这里也就坐了三四个人,已经在低声讨论剧本的事情了,一个笑容亲切的女孩子站了起来,伸手与楚怀声打招呼。“您好,是楚先生吧,我叫小桐,是严导的助理。他之前让我给您说下剧本的事情,还有,这几位都是您的搭档,我同您先介绍一下吧。”
幸好有这个女孩子在,气氛才不至于太僵冷。另外的几位,有从别的节目抽调来的主持人,也有临时找来的配音演员。大概是长时间从事夜晚的工作,多数时候对着话筒说话的缘故,几个人都不大爱讲话,神色疲惫,一开口声音却都是很好听的。楚怀声演的是男一号,皇宫里的棋士。也是个性格淡泊的男人,因爱上牡丹帝姬而与皇上所看重的名将之间冲突不断。又是个三角恋的故事。楚怀声翻剧本的时候倒觉得颇为意外,也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命运使然,他演过的每个角色都让他有种本色演出的感觉。比如棋士莫南卿,一方面深爱着牡丹帝姬,另一方面,却又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始终隐忍不敢开口。深爱一个人,却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可以为她而死,却不能开口说爱。这样激烈而又婉转的情感,再次让他想到宣城。一时间又是思绪纷飞。还好没多久,时间到了,小桐示意他们各就各位开始录音。而对于他来说,深吸一口气,新的挑战又一次开始。他突然开始感激李慕做出这样的安排。这才是他所适应的生活,不断在演绎着别人的故事,借此宣泄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感。当剧中那个莫南卿微笑着将对牡丹帝姬的情感压抑在胸间的时候。他再次想起了宣城美丽的面孔,时至今日,她依然让楚怀声爱到心痛。痛亦是情愿。电台这边说要为他换个新的艺名。关于楚怀声的过往便翻一页过去,新的开始,新的人生,新的事业。全部要以与过去告别作为开始。他选择了李蕤,这个很难写的汉字,是他曾经的姓名,也是从李家排辈得来的名字。就算再也不能放在身份证上使用,当做艺名也是好的。严晰是嘀咕过,说这字笔划真多,若是写在海报上,没准好多粉丝都认不出来,如果做签名会的话,更是会写到累死。还好楚怀声只是暂时在这边工作,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露脸开见面会的打算。否则的话,是绝对不能通过的。听过第一期的录音之后,严晰虽然还是板着脸不置可否的,之后离开的时候,却也颇为鼓励的拍了拍楚怀声的肩膀。“以后靠声音吃饭,一样活得下去,之前的事情,该放下就放下吧。别总把过去背负在身上。”
严晰的声音其实也很轻柔,明明表面上那么凶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却那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得,反而让楚怀声还吓了一大跳。后来想到,他大概是之前从李慕那里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所以才特意鼓励的。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也是个挺善良的人呢。楚怀声很快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宁静又平和。像是将过往都一笔勾销了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