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挂在湛蓝的空中,几朵光洁的云浮来,又很快随风离去,虽说阳光明媚,可究竟已是深冬,到处不免一副萧瑟景象。寒风从半拉开的窗帘灌进屋内,骄傲得就像一匹骏马。然而房子的主人全无半点感觉,他的整个身心全扑在了摆在身侧的手机上,刚起床他便发了条短信,可直到日头高悬,仍然没等到回音。他原本充满希望的双眼也慢慢黯淡下来,手不由自主地伸,而后又是一缩,他在犹豫、在挣扎,可终究还是拿起手机拨了她的号。熟悉的彩铃透过听筒传出,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一提,这铃声是他为她选的,她竟一直未换。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想叮嘱她天凉了要多穿衣、要记得按时吃饭、睡觉要盖好被子……可当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的男声让他忘了所有的语言所有的动作、包括呼吸,直到对方提高了音量,他才回过神,慌忙掐断电话。他努力想要驱除脑中的不安,可心底还是火辣的疼,无论多么不舍,她身边最终还是出现了另一个人。从此以后自己于她,真的再无用处了吧。想到这,他不禁凄然一笑,原来他真的卑微到,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了。桌上一只杯中,水雾袅袅,洁白病榻上聂家影正阖眼休憩,或许,又可说是假寐,因为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早出卖了她。“既然醒了,就别再装睡。”
侧坐床边的周晓逸斜睨了一眼,复又看向手中的手机,眼神意味深长。“手机还我。”
聂家影干脆睁眼,冷然道。周晓逸眸光一转,直直看向她,却并不言语。聂家影稍稍一愣神,赶忙别过脸,不敢同他对视,她应该恨他的,可是方才竟差点陷进他的眼神中,幸而她反应灵敏,可仍是惊出一身冷汗。“刚刚是谁的电话。”
她清了清嗓子,恶声恶气的询问。“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只管好好养身子就行……手机我先替你保管,免得你总被些无聊的人骚扰。”
“哎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周晓逸瞄了一眼聂家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是我的女人……”说着慢慢俯下身,直到鼻尖将要抵上她的。聂家影脑中“嗡”地一声,瞪大双眼盯紧面前骤然放大的脸,待回过神,立刻要往后躲。他显然早预料到她的动作,轻一抬手,她的头便被牢牢扣住,只是瞬间的慌乱,聂家影立马镇定下来,不慌不忙问道;“谁说的。”
“我说的。”
周晓逸轻轻回答,声音轻柔而迷幻,“18岁那年说的,你忘了吗?”
“我忘了。”
惊闻他的话,记忆中的画面飞速在脑海里盘旋,但她仍斩钉截铁否认。“既然你这么忘恩负义,当年我就不该救你。”
他不怒反笑,灿灿的眸子像两汪清澈的泉水。“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不见得就逃不掉……”“你不是都忘了吗,怎么突然间全想起来了?”
他眼中笑意更浓。聂家影顿时哑言,竟然被他带进圈套了。“那个不作数……”她轻皱一下眉头,继续说,“我已经有振崧了。”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周晓逸得意洋洋,今天一早他便被她的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惊醒,本来他没想偷看的,可是当目光扫向来信人姓名,他就毫不犹豫打开信息,先好好了解一下对手也是很不错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屏幕上仅有短短几个字,却足以令他心神俱佳。就算分手,也还能做朋友,周末快乐。原来他们已经分手,那么他便可连争抢的功夫都可省下。聂家影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心中蓦然升起一股火,猛然推开他,愤愤然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而你,最好马上把佳佳找回来,否则我绝不会饶你!”
他的脸色因她这话变得铁青,是啊,她是那样疼惜和维护那个妹妹,又怎会轻易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一记响亮的耳光阻断他要继续的话,逆着阳光,聂家影的脸灰蒙蒙一片,惟有眸子透着冷意,一闪一闪,犹如深夜嗜血的狼。周晓逸一眨不眨凝望着她,脸色分不清悲喜:“我没碰过她,那孩子不是我的……而且,我从没爱过她。”
聂家影突然尖叫一声捂住耳朵,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一般,身体不住颤抖着,声嘶力竭地狂吼,甚至引来了护士,不过没等她进来,就叫他一道冰冷的眼神定在门口。“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佳佳,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后,是她断断续续的抽泣,迅速幻为利刺,狠狠扎进他心底。他很想抱紧她,可终究没动,只是牢牢凝视着她。许久许久,方开口,声音却已变得嘶哑:“我爱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说完不理会她的反应,起身向门口走去,直至消失,徒留下犹自一头雾水的护士,以及止了哭声、心乱如麻的聂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