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要互相戒备着,还要互相猜疑。“安笙,我刚才问过护士,3010病房里住着的人叫宁姝,她是你母亲对不对?可你告诉我说是你朋友,为什么骗我?”
穆天晟激动之余伸手抓住安笙的手臂,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这里的vip,每天就要两千块钱的住院费,你告诉我,你这几年到底做了什么?”
穆天晟看向安笙,眼神越发的怪异。安笙目光停下半空中,伸手用力的掰开穆天晟嵌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男人的质问犹若一记铁锤,将原本定在安笙心上的铁钉又狠狠地往里打了打。那是一根永远也拔不出来的刺。安笙扯嘴笑了起来,“穆天晟,不管你信不信,穆雪怡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记者为什么会去。至于钱……这个世界能弄到钱的方式有很多种,卖身,卖肉,卖笑……随便一件都可以。你们有钱人可以随意的拿出几百万,我们呢,为了钱也可以什么都出卖。”
穆天晟眉头蹙的更紧,安笙的话好像一根刺,伤人却不见血。她何时这么轻贱自己?她越是表现的那般无所谓,他便越是心疼。他原本只是想问个清楚,如此却不想在心里打个结。可今天的对话,不紧没有解开结,反而将它打的更紧。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安笙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两人之间瞬间被划出一道沟壑来……“安笙!”
穆天晟直觉的想要挽留什么,他快步伸手,电梯门却已经闭合。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从他眼前消失,就连鼻息间余留下的气息也渐渐消失散去。他突然感觉自己是真的失去了……原本他以为他们之间只差了一步,却没想到这一步是怎么都跨越不过去的沟壑。安笙做回车里,刚坐定,就听到齐叔说道:“少爷催你赶紧回去。”
“恩,走吧。”
安笙看了一眼医院的大楼,回神伸出食指揉了揉眉间,只觉得疲惫。穆家主动提出将婚礼推迟两个月,而穆雪怡也因此被禁足。安笙主动向提交辞职报告。辞职报告没有批准之前,她还是要呆在COL。设计部里每一天都有各色各样的八卦,自从那天咖啡厅里林娜被教训的一幕传到网上之后,林娜在公司的威信度更是下降了不少。她比较之前,脾气收敛了很多,但是见到安笙还是一副恨的牙痒痒的模样。三月很快就过去了。四月的天,蓝的透彻,雨季里,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安笙的辞职报告最终都没有批下来,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寒莫染在作梗。她每天还是照常回北山别墅,只是寒莫染出差去了纽约,一直没有回来。她偶尔听见梅妈在电话里向寒莫染汇报她的情况。她心知,寒莫染恨不得时时刻刻找个人来监视她。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会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很晚,金丝笼那个地方她根本不想回去。所以她故意没让齐叔来接,而是一个人慢吞吞的往回走。漆黑的夜里,别墅里面发散着耀眼的光芒。她乍一看,以为是寒莫染回来了。可走进去却看见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贵妇人。女人化了淡妆,皮肤白皙,一件雪白的毛呢大衣,将她衬得越发高贵。“夫人,这就是安小姐。”
梅妈恭敬地站在贵妇人身侧,一面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安笙。“您好。”
她欠着身子,在贵妇人一双眼睛的注视下踩着极轻的步子走了过去。“坐这里。”
贵妇人拍了拍身侧的空隙,面露和蔼。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将安笙打量了好几回,而后啧啧出声,“人比照片里还要好看些,倒是能端得上台面。”
安笙僵着身子,猜想眼前的人到底是寒莫染的什么人。如果是寒莫染的母亲,可保养的这番好……说是四十岁,可真有点说不过去。“不必这样疏离,我是莫染的母亲,这几年也多少知道一点你的事情。早就想见见你,可一直抽不得空子……”林阮清表面上十分的和气,对于安笙,她用足了温柔口气。无事不登三宝殿。林阮清今天来找她,并不是简单地来聊聊天。“怎么手这么凉?”
林阮清握住安笙的手,被她手指的冰凉惊了一下。安笙头一次被人这么关怀,略有些不习惯,想要抽手却又只觉得不礼貌,只能回应道:“回来时有点冷。”
“梅妈,把我刚刚炖的汤端来。”
林阮清吩咐道,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梅妈将一大碗做好的鱼汤端上桌,备好筷子之后站定。“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支开梅妈,大厅里只剩下头顶的琉璃灯还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安笙推脱不了,真能就着碗喝了点热汤。林阮清的手艺很好,汤汁鲜美,顿时驱走了她身上的寒意。“莫染给你母亲请的医生怎么样?”
林阮清突然开口。安笙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眼前被腾起的热气沾了一层雾气。“很好。”
她声音微低,但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感谢寒莫染的,如果没有他,恐怕她母亲早就死在三年前的手术台上了。“人啊,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且不说莫染这几年怎么对你。光是对待你母亲的事情,他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
林阮清话锋一转,偏向自己的儿子。“恩。”
安笙答道,面前的鱼汤却顿时变的索然无味起来。“这几年我和莫染的父亲没有干涉你们的事情,是因为见你做事一直有分寸。男人嘛,婚前有多少个女人都可以。可这婚后……万万不能多情。”
“……”林阮清话里有话,她低头翻着自己手指,对安笙沾满水汽的眸子视而不见,接着说道:“三年了,你想过离开吗?”
这三年来,她一直是矛盾的。为了母亲她必须要留下来,可留下来却不是她的心愿。“我可以帮你离开。”
林阮清声音平静,脸上始终端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出身名门,从小养成的气质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只要是和人讲话,坐姿语气言行,无疑都是最标准的。林阮清话音刚落,紧接着传来勺子跌入碗底传来的清脆碰撞声。安笙一激动,勺子从她手里脱了出去。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林阮清,她从来没想过,林阮清这么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去留。她看向林阮清,半响之后回应。“我还不能走。”
林阮清脸色一变,笑容从脸上一点点散尽。“为什么?”
安笙低头,尽量不和林阮清的眸子对上。“我没有想过现在离开。”
如果离开寒莫染,那么三年前的事情就永远不会有真相。她的父亲依旧会蒙冤,还给父亲清白,是她承诺给母亲的事情。林阮清直了直腰身,端起桌子上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眉头不自由的结在一起,她看向安笙,“倒是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既然你要留下来,那么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但我要提醒你,寒穆两家说到底都是要联姻的,而你,总有一天会被抛弃。”
林阮清的话无疑是给安笙敲了个警钟。她的命运,一开始便是如此。被狠狠地揪起,而后再被抛弃。“谢谢。”
安笙由衷的向她表示感激。即便林阮清的话戳中了她的痛楚,但却恰到好处的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留在莫染身边三年,这三年你也做了不少事情。这是我的联系电话,你需要的时候联系我。”
林阮清说完,便起身整了整衣袖,从别墅离开。大厅里再一次回归到平静。安笙捏着手里的电话号码,踩着拖鞋往楼上走去。梅妈在厨房洗碗,趁这个功夫,安笙小心的往二楼的尽头走去。来到别墅一个多月,她注意这个房间很久了。虽然说是空置的房间,可寒莫染从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就连梅妈都不允许进去。她捏着手里的钥匙,小心翼翼的将它插入门孔中。钥匙是从寒莫染的书房里找到的,她只是抱着侥幸的态度,没想到一插进去就将门打开了。木制的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安笙将声音控制到最小。她先从门缝中看了看里面的布局,里面只有一张桌子,空荡极了。小心翼翼的抬脚走了进去,除了一张桌子,就只剩下墙壁上挂着的相框。准确的来说,是寒莫染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两人站在树下,十分亲密的并肩而立。风拂过,吹散女人乌黑亮丽的长发。安笙小心的抬高脚尖,想要看的仔细些。是白玫。她穿着轻纱一样白色的长裙,配以枝头的绿叶,竟生生多了几分仙气……怪不得知道她死后,寒莫染也会在心里留一个位子给她。安笙小心的挪到桌子旁边,上面摆放着一个盒子。安笙有些好奇,伸手准备去拿开上面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