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的位置,再没有人敢置疑过他。就算退位以后,他的存在,依旧是最权威最至高无上的代表。已经有几十年了,没有人敢像宁溪这样顶撞他。“宁溪,你变了!自从回到中国遇到路见琛,你就完全变了。你不再在乎我们的感受,你变得不要朋友,不要父亲。你变得冷血了。”
“冷血?!”
舒晚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瞪着庄逸博。庄逸博的眼睛圆睁着,因为权威被侵犯而显得愤怒,暴戾。他们就这样瞪视着,怒意同时遮了双方的眼睛。舒晚咬了咬牙,又软下声音来:“爸爸,这么多年来,我感激你对我的照顾,感激对晓洋的疼爱。你放我走吧,我会感谢你。你放我走,我还会把你当作爸爸一样来尊重。”
哪怕心里再多的不忿,舒晚也只能想拼命压下所有的小情绪。不管如何,她所求的不多。只求能和晓洋,和三少,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美美满满的。庄逸博不为所动,“就算我肯放你走,楚封芝颖他们也不会答应。你是夜刹门的第二刹,不是普通人,轮不到你想离开就离开。”
“这个身份根本就是你们给我的。”
舒晚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恨恨地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夜刹门,我也不是什么第二刹,所有的记忆都是你们硬塞给我的。你不要再用这些假的记忆,来牵制我的自由。爸爸,你放过我吧。夜刹门这么强大,少我一个人,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个世界当然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影响运转。”
庄逸博的脸色越来越冷,“但是,夜刹门百年的门规不能坏。”
“规矩是死,人是活的!”
舒晚怒极,反而平静下来,“说什么百年规矩,不过是因为摆脱不了自己内心的欲望。你用这些死规矩来牵制活的人,你想让所有人都活在你的掌控下。庄逸博,你根本不是人!你不配让我再喊你做爸爸。”
庄逸博被这番话气得浑身乱颤,指着舒晚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对秦芝颖说:“芝颖你来,给第二刹念念夜刹门的门规。”
“是,老刹主。”
秦芝颖站到舒晚面前,得意地瞪了一眼舒晚。她大声地念:“夜刹门第一规,不得欺师灭祖,另投他派;夜刹门第二规,一入夜刹门,生是夜刹人死是夜刹鬼,死亦不休……”这些门规,舒晚都知道。可是此时,秦芝颖的话就像带得利齿的虫子,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耳中,让舒晚浑身难受,头也开始痛。她捂住脑袋,“我不听我不听!你们念一百遍也没有用,我不听!”
庄逸博说:“继续念,念到她能牢牢记在心上,念到她肯听话为止。”
于是秦芝颖继续大声地念,一遍一遍。舒晚头痛欲裂,终于求饶:“不要念了,求求你芝颖,不要再念了。”
庄逸博冷漠地问:“宁溪,你觉得夜刹门百年的门规,有可能会因为你一个人的任性,而被破坏吗?”
“我真的不想当什么第二刹,你放过我吧。”
因为疼痛,舒晚的脸越来越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她手上没有任何筹码和庄逸博谈判,只能苦苦哀求他:“庄逸博,你这样逼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到底想要什么?”
“宁溪,你太不听话了。”
舒晚灰败的脸色非但没有引起庄逸博的怜惜,反而惹来他更深一层的恼怒。这个女儿半点都不肯听他的话,现在连云海也不愿再听他的安排。庄逸博反感这种不能掌控全局的感觉。他盯着舒晚看了一会,突然把手重重压在舒晚的额头上。大声对秦芝颖说:“你到外面守着,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
“是。”
秦芝颖心里一喜,她知道老刹主这是要给舒晚施忘忧术了。太好了!一年前,本来还差最后一次,舒晚就能完成了连续七年的施术。结果先生半途冲进来,不但打断了老刹主施术,也被忘忧术的强大磁场缠上身。从此百病缠身。先生为了舒晚失去健康的身体,舒晚却渐渐地想起了以前的事。最后还背叛先生,要去嫁给那个路见琛。烈焰门与夜刹门,注定水火不相容。这一次,不管怎么样,她也要牢牢地守住这里,不会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老刹主。舒晚抬起眼睛,惊恐地看着庄逸博问:“你要干什么?”
她想推开庄逸博,却发现他的手掌仿佛有千斤之重。就算用尽全力,也丝毫挪不动他的手掌。他的眼睛越来越深邃,越来越暗,慢慢旋转成不见底的漩涡,正在吞噬她的意识。舒晚害怕起来,闭上了眼睛:“是忘忧术吗?你要对我用忘忧术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睁开眼睛!”
庄逸博的声音冷淡而遥远。这么陌生又可怕。舒晚哪里肯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宁溪。看着我的眼睛,你会忘记所有的悲伤与忧愁。”
庄逸博的声音充满了庄严神秘的色彩。“不准逃避!”
慈祥里又带着威慑的力量,蛊惑着舒晚,要她看着他。他要所有人,都听他控制。他要掌控这个世界。陆云海捂着心口猛然坐了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不安,为什么觉得恐惧。这一刻,是什么在他的心底,寸寸碎裂?宁溪?陆云海看向窗外。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