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名言:大的财富积累,总有政治在背后的参与。林春明从商多年自然明白这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水至清则无鱼。所以他和杨志禾的关系虽然从蜜到冷,但又很难让他一下子把杨志禾当仇人,毕竟相识多年依然是朋友,哪怕他曾经伤害过自己,总也希望他有明白的那一天。没想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杨志禾为官多年却依然一副小人心胸,妒忌成恶,阴险歹毒,连一个不踏社会的孩子都不放过,这赤裸裸的暴露了他无耻败类的嘴脸,也挑逗了林春明做人的底线。面对穆爽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和自我介绍,林春明已经捕捉到她找自己的目的。加赞她的勇气,却依然感觉她的凌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叶小安的偏执,林春明当即决定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转念想到她作为自己旧友慕青安的女儿,市公安局副局长张睿的未婚妻,儿子林幽稼的朋友,这三个身份时,林春明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还是要给个面子的。不动声色的看着在办公室的会客厅里和自己面对面坐着的女孩,听着她陈词飞扬的演说。早春的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玻璃的茶几上,将金黄色的光反射女孩的身上。林春明发现眼前的女孩不但思维敏捷,逻辑强大,而且身材面容姣好。不觉间他为自己的好友慕青安感到自豪。慕青安……响起来,林春明不由的为之惋惜。穆爽还在说着,每一句都言之凿凿。远远地,林春明感受着她渴望的心和难以掩饰的悲愤与激动,他理解的把她当着自己的孩子来想。秘书端来可口的咖啡,一进门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林春明端起一杯,然后微笑着对穆爽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穆爽轻轻端起杯子,就对站在一旁的秘书摆摆手。秘书轻轻退出会客厅并随手关闭了办公室的门。此时,穆爽说完自己回国之后暗中对杨志禾所有的调查,以及好友TOM收集来的各种录像,望着林春明的眼睛。看他听后一言未发,穆爽大胆说出自己最终目的:“现在感觉我和那个人之间就隔着一层纱,但是就找不到可以那个破纱的工具,我想恳请林董事长可以帮助我,不,是很多生活,或者曾经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
林春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把身体紧紧的靠在座椅的后背上,盯着穆爽的眼睛,毫不客气的说:“你很胆大,也很幼稚。明明知道我和杨市长关系很好,还对我讲出这样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你直接赶走的,但是看在我和你爸爸是故交的份上,我还是要对你说,请回吧姑娘,你的要求无礼又天真。”
穆爽诧异的看着林春明。她不相信自己费尽努力却换来如此冷待,她更不相信眼前儒雅的成功商人哪怕上当受骗也不回头,依然心甘情愿的与杨志禾沆瀣一气。她颤抖着声音问:“您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
“感谢穆姑娘对我的认可,”林春明微笑着对穆爽说:“可惜林某人让姑娘失望了。”
而且,看她放下咖啡杯之后,对她做出“请出去”的手势。“我一直觉得您是善良仁义的商人,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真君子才来找您,我不相信您会为了自己利益就丢掉做人准则,您真的不考虑我刚才对您讲的那些话吗?”
穆爽站起来,诚恳的望着林春明,加速语气,近似于哀求的说。林春明知道此刻自己必须果断处置,彻底打消穆爽的异想天开,他无视着女孩脸上的无望和沮丧,转身要先一步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林董事长,我知道您和他一直关系很好,我更知道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曾经让您白白亏掉两个多亿的损失,还知道他今年差一点害死了您的儿子林幽稼,这些难道您真的可以置若罔闻,不管不顾吗?”
穆爽抢先一步横在林春明面前,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够了,穆小姐,我刚才已经说了,见你一面完全是看在你那已经不在人世的父亲份上,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你的爸爸还在,他允许你这样冒险吗?现在你真的可以走了。还有,我希望你今天在这里话出的那些话,出这个门就不要再记起了。”
“我有证据的……”穆爽不甘心的据理力争,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春明已经不客气的,大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刹那间,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被轻视和无奈感,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穆爽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父亲刚刚自杀后的那一段日子里,她陪着母亲找遍了父亲生前很多的好朋友和上司,希望他们站出来为父亲说句公道话,然而所到之处皆是三言两语被打发的轻视和苍凉。那段日子对她们母女来说就是暗无天日,长夜漫漫。一晃几年过去了,她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正在申请美国大学的高中生,而是一家有名的美国咨询公司的上层精英,所到之处业内无不尊敬有加,没想到今天在林春明面前,她归国后所有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还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击败、无助和冷漠。林春明的强大和气场似乎根本容不下她任何一句的解释和辩驳,她站在那里看着林春明从椅子上站起那一刻,就感到自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恳求大人施舍一点点的爱意给自己。这时,刚才送咖啡的秘书,依然洋溢着热情礼貌的笑容走到穆爽跟前,问她还有什么需要。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苦笑着对秘书点一下头,哀默的走出林春明的办公室。走出大厦的穆爽,突然控制不着抑制了很久的眼泪。顾不得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顾不得自己来之前精心打造的妆容,顾不得日光琉璃……委屈又无助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中夺眶而出,流到脸上,流到手上,滴在心上。站在天桥上,满肚子的话语却吐不出一个字。目之所及什么都是无意义的苍白和空洞,就让阳光下的风,带着她那些被泪水浸湿的话语在空中飘洒吧。回国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哭。这种软弱一直持续到夜里。经纬街五号,穆爽在自己的公寓里,瘫软一样依偎在张睿的怀抱里,一动不动。“怎么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看着自己怀里恋人,张睿疼爱的抚摸着她美丽的脸孔,亲吻一下那双明亮纯净时而犀利时而柔情,而这一刻又充溢着胆怯幽怨的眼睛。“娶我吧!”
穆爽轻微颤栗的,对抱着她张睿说。“好,我现在就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张睿显然感觉出恋人的异常,当即拿出自己的手机说。突然,一丝不经意苦笑掠过穆爽的眼睛,她一边吻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一边用手把张睿的电话拿过来关机了。“你到底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情?”
张睿不解的看着穆爽。穆爽站起来,走到餐桌倒了两杯红酒过来。“不对劲吧,一会苦肉计,一会美人计,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睿不愧是干刑侦的,时刻都是那么理智警惕,他接过穆爽递过来的酒杯,两眼盯着她闷声嘀咕。穆爽举着自己的酒杯,在张睿那只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说:“我想留你睡到天明不可以啊?”
张睿看着自己的酒杯笑了,回过头来发现穆爽转身又倒了满满一杯在饮。“你吃饭的时候已经喝得不少了,再喝会醉的。”
张睿伸手想夺走杯子,没想到穆爽一扬脸喝完了。“好奇怪,你今晚不工作了?我看你电脑还没关呢?”
张睿提醒穆爽说。“不工作了,今晚就喝酒,睡觉,泡男友。”
穆爽说完趁张睿站起来给她弄水果的机会,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张睿来不及说话,她又是一饮而尽。“工作不顺吗?不要喝了。”
张睿拿着正在削的水果想制止,没想到穆爽干脆拿起酒瓶对着狂饮。强行把已经喝光的酒瓶夺下来,发现穆爽已经无力的靠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头。“难受了吧?”
张睿放下手里的水果,把软卧在沙发上的穆爽抱到床上,然后回来帮她收拾餐桌和酒杯。就在要关灯时,发现穆爽的电脑还没关,就走了过去。电脑上正在停止播放着杨志禾在市区那家温泉酒店的录像,张睿迟疑一下看一眼正在床上深醉不醒的穆爽,笑了一下:“小妞,何必呢?直说不就是了。”
然后点击播放。录像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杨志禾在不同非正式场合的,里面显示了杨志禾在这些场所与不同的人见面的情景。其中一段录像里,清晰地显示了杨志禾和前一段从广州顺便抓着的那个人。画面上显示杨志禾在和那个人短暂交谈若无其事的离开位置后,酒杯下面压着一张卡片。而那个人则顺势坐到了杨志禾离开的位置,他走的时候,明显的那张卡片不见了。作为市长,他需要亲自对人做这样的事情吗?张睿怀疑的按下暂停,突然发现那张卡片不是名片,不是纸条,而是一张白纸裹着的银行卡。他这是干什么?竟然秘书都不经手?!张睿沉思着。与此同时,在林幽稼的那幢别墅三层,林春明正在给省公安厅厅长打电话:“她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她手上应该有我们需要的证据。我担心这样对她冷处理,她不甘心就会去找其他人,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她置身危险……”“现在时机并不成熟,”厅长张亮冷静的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很多时候,我们做事情不能掺杂个人恩怨……”“张睿那里……毕竟两个孩子的感情那么美好,我担心……”林春明轻声说着。“那小子,我会找他谈的,”张亮说,“再说,按照原计划他明天一大早就会去西南政法大学参加一个半月的学习,这样即使他有心为之,短时间也无力去做。”
“这倒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林春明说,“至于穆爽那孩子手中的材料要不要找人取走?”
“不能,”张亮断然拒绝林春明的提议,“我们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不然这些年所有人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好吧!”
林春明答应着放下电话,转身却发现儿子林幽稼纹丝不动的站在自己卧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