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未读消息，点了一下放在耳边：“彭昱然少尉，雷达监测到有一只源鲸正在靠近816部队，立刻联络Alice，让他去看看。”
这句还不急不慌，语气平静。可越往下听，声音便越急促。“你小子他妈跑哪去了！赶紧滚回来！”
这是最后一条语音。彭昱然探头看看还在数字还在跳动的显示屏，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转身从宪兵队旁边绕过去，拎着十几杯咖啡爬楼梯。黑马大厦很高，爬到总控室是不可能的，但是老狮子的命令不能没有响应，否则那张血盆大口就会喷着吐沫在他面前一开一合。想想都能让他打个哆嗦。其实彭昱然此时内心毫无波澜，小学课本上就说过，穹顶的技术是将核爆炸一瞬间所产生的能量均匀平衡稳定地压缩在一平方毫米的厚度不到一厘米的透明薄膜里。那玩意比金刚石的硬度大多了，一只源鲸而已，又不会不要命的撞上来。他区区一个小公务员，唯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翘班去跟女孩讲故事买奶茶的事情了。黑马大厦的五楼是空楼层，没有人办公，还维持着原来黑马大饭店的原样，连椅子和桌子也都没撤，上面落满了灰。当然这些都是一楼收发室的打更大爷说的，彭昱然也没上来过。他从五楼的楼梯间拐了进来，准备坐五楼的电梯去总控室所在的楼层。五楼空荡荡的，墙壁和天花板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全都灰突突的，像是没有刮过大白的水泥墙。圆桌上还都盖着深红色的桌布，但那些桌布的颜色很可能本来是亮红色。大厅的中间是一个长台，一直连到最前面的舞台上，几多枯萎得不成样子的花散落在上面。彭昱然明白过来，五层曾经是个婚宴大厅。这个婚宴大厅不小，光桌子就摆了几十张，舞台上的白纱成了黑纱，没更换过的白炽灯和射灯都给这个地方平添几分诡异。彭昱然咬了咬嘴唇，决定立刻离开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直觉告诉他这里不可多留。当代阿甘这样安慰自己。头顶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清脆的一响。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一巴掌拍在彭昱然的脑袋上，灯管破碎，身边的玻璃轰然而列，带着巨大的响声。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全城，此时此刻，一点点光都没有了。“外星人进攻了？源鲸起义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开战了？”
彭昱然的脑子飞速运转，最终败下阵来。他趴在地上懵了一会儿，理智让他不要动，因为好像有一块碎玻璃扎在他屁股上了。然后还是慢慢站起来，把手机拿出来当手电用，四处找路，屁股果然隐隐作痛。满地的碎片在手机闪光灯下泛着光，亮晶晶的，还有点漂亮。咖啡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大多都撒了，反光的琥珀色液体比碎片还要漂亮。突然的砸门声把彭昱然的思绪打飞，一声比一声微弱，像是在求救。他沿着那越来越轻的声音，摸索着，然后就到了五层的电梯门前。电梯似乎正巧运行到五楼，然后停电了，就卡在了五层。“有人在里面？”
彭昱然砸了一下门，问道。呜咽声猛地爆发出来，仿佛一下子泄了洪一般。彭昱然听出来声音是谁了，他把手机的光从缝隙照进电梯里。“张调！”
张冉在黑乎乎的电梯里，缩成一团，在一角发着抖。“张调，你没事吧，我去找人把你救出来。”
彭昱然说。张冉突然嘶吼一般地喊：“彭昱然，别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
后面的半句话又弱了下来。彭昱然环顾四周，索性靠着电梯门坐了下来。轻声说：“不会抛下你的，姐，我坐在着陪你。”
张冉慢慢的不再抽泣了，似乎在慢慢把身体伸展开，最后也靠着电梯门坐着。隔着那扇几厘米厚的金属门，她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却也安心。也许心理医生都有神奇的魔力吧，她想。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外战斗机的轰鸣声格外清晰。张冉先开了口，打破寂静。“我有黑暗恐惧症。”
她说。“嗯。”
彭昱然说。“想知道我是怎么患上的吗？”
“姐如果想说的话，我便听着。”
张冉笑了笑，说：“我原来生活的城市，是NO．216号鲸城，和这里一样，是一座南方小城，面积不大，人口不少，某一天突然执行了‘控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