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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有鹿(1 / 1)

电梯上的红色数字缓慢的跳动着,彭昱然和张冉在飞速向下。故事一个接着一个的讲出来,最后连到底在讲些什么道理都不知道了,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听过的这些故事讲给对方听。那只鹰,那颗流星也许都存在他们不知道的世界里。谁又知道呢?就好像现在电梯里微甜发苦的空气,谁又知道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滋味。“谢谢你啊,傻彭。”

张冉说。“谢啥。”

彭昱然憨笑。“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有点难熬的夜晚啊。”

张冉笑着,双手放在后脑勺上,抬头看着反光的电梯顶棚,那里面映着一对少年少女,“接下来,继续工作吧,生活还要继续啊。”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总控室所在的楼层,厢门打开,那股奇妙的空气跟着张冉一起溢出去,有些冷冽的空气涌进来,让彭昱然打了个寒颤。美好走的如此之快,快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拽住。。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作祟,彭昱然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拽住了女生披在肩上的制服。墨绿色的制服滑落,挂在了他手臂上。“哎。”

彭昱然卡了壳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张冉。潮红迅速涌上来,从耳根窜到指尖。他咽了下口水:“喝……喝杯咖啡吗?”

“不用,办公室里有速溶的。”

张冉皱皱眉,把制服从他手臂上拿起来,“我自己冲就行。”

“没有……没有现磨的好喝。”

彭昱然眼神坚定。电梯门像是一个不识趣的熊孩子,一遍又一遍的撞彭昱然卡在门口的腿。“我还有一个故事没讲。”

他又说。张冉打量着他,有点想笑,又抿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好啊。"彭昱然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炫耀自己从小刷牙似的。张冉跟着上了电梯,然后电梯门慢慢合上。***这个故事里,少女的父母被万恶侵略者杀害。而少女日夜哭泣,双眼失去了光亮。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个破旧的小屋的时候,他出现了,带着温柔的声音和一身草药特有的香味。少女是个瞎子,她能“看到”一个不同的世界。他的出现,让她“眼中”的世界丰富多彩起来。他每天为少女带来了药,那是一种带着清香和微微焦香味道的茶。“这是决明子。”

他说,“一直服用,你的眼睛总有一天可以复明。”

有时候他也会给她讲外面他没见过的事物。“你听说过奈良的鹿吗,它们每次得到人们的喂食,就会鞠躬答谢。它们温柔、善良、绅士、也懂得知恩图报。”

“你也很善良、很绅士、很温柔。”

少女在心底说。渐渐的,少女把他、决明子的香气和鹿连在了一起。在她眼中,他是一只绿色的,萦绕着药香的鹿,温柔的鹿。也有的时候,他会愤慨:“鹿都有的品质,那里的人却没有!那些畜牲……”他的话戛然而止,大概是想起少女的遭遇,气冲冲地躲出门去。少女的世界突然闯进了一片漆黑,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绝望的颜色了。他也会给少女讲那些抵抗侵略者的英雄,言语中尽是快要溢出来的崇敬之情。那是一点一点红色,红色的决明子,洒在空旷的世界里,将那些黑色遮盖,让人安心。可有突然有一天,他把少女托付给邻居家好心的婆婆,与她告别。他说:“我要去支援那些英雄,我不能让他们孤军奋战,我要用我的药救他们的病。”

少女点头,忍着没有流泪。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因为少女的眼中没有昼夜,那头绿色的鹿再也没有出现,但是红色的决明子却慢慢填满了整个世界。某一个清晨,少女睁开眼,却看见了刺眼又温暖的阳光。婆婆泡好的决明子放在床边,冒着香气和缕缕热气。那一天,少年回来了,依然带着沁人心脾的药香。身后却跟来了很多人。他说:“他们是曾经和我在同一个药房工作的伙伴,我们一起上了战场,却还是没能救回所有英雄。”

他很自责,少女闭着眼能听到眼泪打在地上的声音。少女的世界里,漫山遍野的鹿,全都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锋利的鹿角,眼睛里却是善良和温柔。“你喝药了吗,我去给你泡决明子。”

他胡乱的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往厨房跑。她睁开眼,看见那个俊秀的少年,走下床,用力抱住他。“你也是个英雄,和他们一样。”

药香扑鼻而来,带着正义的味道。少女的世界里,那头一直陪伴他的鹿,生出了一条红得耀眼的披风,在风中有力地飘飞着。决明子铺成一条路,把那条路一直通到她心里。***故事讲完时,彭昱然的手里已经拎着十几杯咖啡,与张冉一同走在返回的路上了。“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日本这个国家。”

张冉没点咖啡,点了一杯超大杯的珍珠奶茶,抱着吸溜吸溜地吃珍珠。彭昱然说:“是很喜欢啊。”

“那还要讲这个故事?”

张冉问,“侵略者不是指的日本军吗?”

“没错,但重点不是侵略军。”

彭昱然说,“这是一个心理学的爱情故事。”

张冉慢慢的在前面散步似的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其实决明子根本不能治疗眼疾,但是却化解了少女的悲伤。”

张冉点点头:“是啊,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故事里的女孩一定坚持不下去吧。”

“她心里本来是一片黑暗,没有路也没有光。”

彭昱然絮絮叨叨的,“那只鹿的出现,让光照亮了路。”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世界,也许时一座小岛,也许是一片天空,而那些对他们最重要的人,就是这个小世界里,最明亮的光。”

“有鹿,有路。”

张冉突然加快了脚步,一刻也不停的往前走。“哎?”

彭昱然满手的咖啡不敢加快步伐,赶上时,张冉已经站在电梯里,而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缝隙间,他隐隐能看到张冉的眼角,一条不太明显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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