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说她坐进一辆雷克萨斯走了,雷克萨斯很警觉,线人分了两路跟踪,但都被发觉并甩掉了。”
邵晋桓眉头条件反射般皱了皱,想到简心怡这里总算有点线索了,自己跟长安的关系今天又有这般的发展,心里豁然开朗。回答曲溪的时候声音就不怒反喜:“继续在她家门口守着,特别留意那辆雷克萨斯。”
曲溪被邵晋桓莫名的好心情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确定地问:“桓少……”“有事?”
曲溪近来怎么越来越罗嗦,邵晋桓心里有些不耐,声音也不由寒了几度。“没事了没事了……”曲溪赶紧挂了电话。简心怡的身影一大早就出现在了A市脑科医院的门口。她直冲院长室走去,经过病房区的时候忽然警觉自己被人跟踪了,猛然转头,是一完全陌生的男子,呆头呆脑地站在那儿,还有一种畏首畏尾的感觉。简心怡三两步折回去走到男子面前:“跟着我做什么?谁让你跟着我的?”
男子因为简心怡的强势更显得有些怯弱,缩了缩脖子强挣着回答:“简小姐,你,你不认得我了么?”
简心怡一阵狐疑,看他一副懒倦气死的样子连搭理都不想搭理他,料他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于是转身继续走,懒得再看男子一眼。那男子一看简心怡要走有些发急,三两步绕到简心怡前头,小声说:“简小姐可不是在过河拆桥么!当年那个车祸现场,简小姐,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简心怡脑中蓦然闪过一个跟面前男子一样绝望死寂的男人的脸,脸色灰败了几分,眉头一瞬间皱紧:“你想怎么样?”
男子似乎看到了希望,双眼立即燃起晶亮的火苗,抬头四顾一圈,确定安全后压低了声音说:“简小姐,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母亲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躺着,我欠了医院三天医药费了……”话没说完就被简心怡不耐烦打断:“我跟你早就钱货两清了,你这时候是又想来敲诈是么?滚开!我没工夫在这儿跟你耗!”
简心怡说着费力甩开男子因为激动情急之下抓着的她的手臂,走了之后还不忘嫌弃地拍了拍被男子抓到的地方。男子一时僵在原地,看着趾高气昂的金丝雀一般的简心怡,目光中慢慢聚起灼人的冷意。他快被逼到尽头了,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就是凑不齐那巨额的医药费,母亲的病拖着一天危险就更多一分,如果简心怡不能给他钱,母亲不在了,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思?简心怡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回头看了看,确定那个男人没有跟来之后嫌恶地撇撇嘴:“哼!这些人就知道敲竹杠!”
然后迈开步子往院长室的方向越走越近。到了跟前,简心怡礼貌地敲敲门。陈院长抬起埋在资料堆里的脑袋扫了一眼玻璃门外的人影,对简心怡的到来感到有些困惑。这个女人虽有些面熟,但他确定不是自己以前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属,困惑中陈院长已经条件反射般发话:“进来吧。”
简心怡走进去,又反手将门锁住,边走边说:“陈院长这办公室的门怎么弄了个透明的玻璃门呢?”
语气竟颇郁闷。陈院长一瞬意会她的意思,脸上一抹红晕浮上,一瞬又转成青色,简心怡说话的轻挑着实气人。陈院长一开始就被简心怡气着了,对她的态度自然也跟着厉了起来,嘴毒地反击:“小姐这里是医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简心怡脸上也是臊了一臊,往前走的脚步僵了僵,但是转眼已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陈院长这是什么话,我不过觉得医院里的办公室弄玻璃门挺奇怪的,你竟这样说我。”
她盯着陈院长面不改色的脸。陈院长没吭声,二人默了一瞬。简心怡平白吃了这么一回憋心里很是憋闷,话出口也是冷意逼人的感觉,半点容不得商量:“我今天可是来救你一命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歹!”
陈院长脸上的不耐烦已经昭然若揭,不客气说:“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心里有数,劳不着您大驾!”
简心怡脸上一阵青红变化,终于将心底的怒意压下去,努力将语气放平:“你知道许长安是谁么?你知道她得罪了谁么?如果你不想牵连,最好趁早辞了她!”
简心怡说着拿出一叠资料放到陈院长桌子上,扭身就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资料里夹着我的名片,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劝你,顾念着你一家老小的吃喝,最好还是想一想!”
陈院长本来没打算理那些资料,兀自忙活着自己的事,这么静静僵持一会儿。他蓦地想起这些天以来医院上下关于许长安的流言越来越凶,想起她又确实莫名其妙迟到请假频繁,虽然她技术一流,虽然自己唯才是用,但若为了她一人坏了跟院里这众多老骨干的关系,这么想来也确实有些得不偿失。而自己也确确实实没有了解过许长安的过去,他能在A市开起这样一家脑科医院也定是有一定的资本的,但也仅仅只是有一定而已,这世界人外有人的,他惹不得的人也多了去了,许长安如果真的在外面惹到什么自己不敢也不能去得罪的人了,自己当然也犯不着为了她背这么大的黑锅,毕竟她既然有胆量去惹也自然是有能力去摆平的吧。那么这份资料看看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再说那女人说的话的真假也还不一定呢。陈院长这样想着就暂时放下自己手中的事儿拿起那叠资料淡淡扫了一眼。首页是许长安的资料,父亲那一栏上写着许盛年。陈院长一时心里突兀快跳了起来。许盛年,当年自己办这个医院的时候就在许盛年那里栽了好大一个跟头,去局里注册找见证人的时候必须要有一个政府官员,还得职位够分量,自己就托当年的好友秦父帮忙,然而他恰巧就找上了许盛年。为了他的一个签字,自己几乎成天往他那里跑,却总是找不到他的人,总算找到了,也是一副醉醺醺不省人事的样子,要么就是一直给你拖着。当时陈院长简直恨透了许盛年。眼看着这要是还没人签字医院这事儿就得泡汤,他几千万置办的设备都要尘封进库房的时候许盛年终于松口给他签了这个字,还是收了他前后九十万贿赂金的情况下。原本想着这样就算完了,可是随后竟然还因为许盛年的不靠谱搞了一堆事。于是就趁着好些年前的那个机会重要参与跟秦父一起将许盛年扳倒了。只是没想到许长安竟然就正是许盛年的女儿!照刚刚那女人的意思,难不成许长安是来复仇的?资料再翻一页,硕大的空白A4纸上就一句话:轰走许长安,是霆摄的意思。霆摄?那个他早有耳闻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重量级人物?任谁见了都得客气三分的霆摄?他虽只有耳闻,即便不知这些传闻的真假,但是有这些耳闻就够他明白自身处境的了!只是又凭何相信这女子提供的消息的真伪?陈院长越想心里越乱,想着简心怡可能还没走远,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追了出去。一直小心潜伏在走廊边缘的男子趁陈院长走开的空档装作找陈院长的样子偷偷溜进了他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陈院长没来得及合上的简心怡送来的那份资料。眼神粗略扫过去,眼角扫到了旁边桌上的一张橡红色名片,偷偷拿起藏进了衬衣袖子里。医院里的弯弯绕绕他不懂也不想理会,但由于自己的母亲的主治医师的名字出现在了资料上面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医院的护士突然进来,不客气说:“喂!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男子低着头藏住眼睛里的不能藏的兴奋的光,小声说:“我找院长。”
护士干脆走了两步进来把他哄了出去:“院长不在办公室,你去别的地儿找吧!”
说着啪地一声锁上院长室的门哄走了男子,自己则进了院长室将散乱的资料稍微收拾了一下。男子亦随着护士的脚步走开,绕远回到了自己母亲的病房里。这个电话,如果他不是彻底被逼急,他不会打,之前已经因为母亲的病被逼到违背做人原则的地步了,这次,没到千钧一发,绝不要再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男子回到病房看见母亲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还有脸上罩着的硕大的氧气罐,转身进洗手间投了把毛巾给母亲擦脸,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给母亲看,让她不要担心,他说过无论多大的困难都有笑着面对,自己就该这么笑给她看。虽然,虽然明知她什么都看不到。“34床,已经欠了三天医药费了,再不交我们可就得停药了!”
许长安早上巡视病房的时候,刚到一间病房门外就听到里面护士稍显趾高气昂的声音。想着自己是这间病房里病人的主治医生,许长安蹙了蹙眉后推门进去。小护士对面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男人,怯懦着没吱声。许长安走过去:“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