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摇头。
“长官，矿场真相与兵团安危息息相关，我只是受害人之一，但真正需要一个明确答复的是死在矿难中的十万矿工家属。我想应当付出努力的应该不只是我。”徐铁功看着陈默。 “我要你陪我做个局。”
“什么局？”
“把源头找出来的局。”
陈默微微一愣。 “兵团要在江阴附近重新开辟一处矿脉。镒能定会知晓此事，不可能无动于衷。只要他们二次联系内鬼，内务部便可第一时间揪出危险份子。”
“那些文件…” “这些人，现在只能称为嫌疑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们出卖了兵团，出卖了科特矿场。所以，我需要一个把所有人都囊括进去的局。只要他们露出马脚，配合上你给我的文件，兵团有足够的理由开启战时自检，我有权限把所有嫌疑人送上读取机。”
徐铁功面色冷峻：“拔出萝卜带出泥，没人能逃得脱制裁。”
“……” “无论是否重新加入抵抗军，你都曾是反抗压迫的同志，即便你说你没有信仰，我仍旧希望，我们能为了创造更好的家园而奋斗，所以，陈默同志，希望你能配合我。”
陈默起身。 “我是平海特遣队成员，签过兵团卖身契，没有拒绝的权利，长官需要，随时下达命令就好。”
徐铁功算是明白了，面前的小子，根本就不愿意上他的战车。 搬出特遣队，便是最强有力的拒绝。 “回去准备接应应瑞敢死队吧，我会尽快从兵团长那里拿到批文。”
陈默行了个兵团礼，转身离开。 看着陈默离开的背影和逐渐阖拢的大门，徐铁功将烟蒂按在了烟缸里，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气。 “可惜了。”
…… 七月二日。 陷落在斯特拉克生态圈里整整二十三天杳无音讯的应瑞敢死队终于回馈了GPS信号。 本已不抱希望的陈默大喜过望，全员出发，带队迎接伊万诺夫。 去时一百一十七人，返程只剩六人。 除伊万诺夫外，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甚至有一位仁兄头骨都缺了半个，要不是异能的特殊性，估计早就去下面报道了。 六具返程的外骨骼装甲无一例外修了又修，早就看不出最开始的样子，甚至说…其中二人的外骨骼动力系统已经彻底失效，根本就是一具金属拧巴成的盔甲。 伊万诺夫的轻量型维列斯一周前就碎成了残片，葬身生态圈内。 现在他驾驶的是一具夔牛III型外骨骼。 为防止生态圈暴动，陈默驾驶着饕餮前来。 看到严阵以待的平海特遣队，伊万诺夫摘去了早就报废的头盔，哈哈大笑着和陈默相拥。 夔牛甲身被饕餮尖刺扎出了一身窟窿。 “老哥，欢迎回来。”
伊万诺夫拍了拍陈默肩膀。 “轮到你请客了。”
陈默带着AB两队继续警戒，示意猛人带伊万诺夫先回去休息，顺便让后勤人员给应瑞幸存下来的几人清理伤口。 伊万诺夫让陈默先忙，晚饭安排好就行。 平海特遣队面对着被铝热剂快烧成焦土的生态圈继续驻守了半个小时，东煌PDA上传来了02的消息，示意卫星图没有发现斯特拉克生态圈生物暴动，平海特遣队可以返回矿场，但要继续保持警戒。 陈默领命收队。 将外骨骼装甲送回致远号，陈默正碰上从手术室走出的汉尼拔。 “队长。”
金发帅哥微微躬身。
陈默点头：“情况怎么样？”“有两位纯粹是靠着意志挺过来的，身体机能几乎崩溃，怕是救不活了。”
汉尼拔慨叹：“我从医许久，还没看到人体组织破烂成这样还能活下来的。”
“剩下的四人呢？”
“有一人颅骨穿孔，正在清创，左脑额叶灰质白质均有不同程度受损，清理后很难预测康复情况，不过现在看基础认知能力和运动能力没问题。其余二人，一人右臂完全坏死，需要从锁骨处截肢，尚且不知神经元情况，不过有知觉，应当能够后续安装义体。另外一位脊椎断裂，神经元完好，可以替换脊椎义体。”
“伊万诺夫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是很妙，脏器多处被不明微生物寄生感染，大肠缺失了七十公分，小肠缺失一百六十公分，肝脏受损，严重贫血，而且…在肾脏后方，有两个不明器官正在发育。”
看到刚刚伊万诺夫豪迈的样子，陈默本以为他没什么大事，未曾想屠夫受的伤不比任何一人轻。 “有多大把握救回来？”
陈默压低声音。
“事实上，伊万诺夫先生虽然受伤非常严重，但生命体征相对平稳，如果不近一步恶化，打完白蛋白后开始保守治疗感染，剔除微生物寄生，等伊万诺夫先生自己痊愈就可以了。”汉尼拔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兴奋：“这很可能和伊万诺夫先生肾脏后方的器官有关，要不要…”
“静观其变，如果无害就不要去管他。”“明白。”
没等陈默进里，伊万诺夫拄着输液管走了出来。 “陈默。”
“老哥，你还伤着呢，多休息，回去躺着吧。”
陈默赶忙上前搀扶。
“多亏了你的去特异性细胞，我才能活着回来。”伊万诺夫把空闲的手搭在了陈默肩上：“兵团用你的细胞样本研究出了快速治疗开放性伤口的药剂。”
“你怎么知道？”
“兵团给了我十瓶试用品，我自己就用了八瓶，能感觉到那东西的生效机理和你异能特异性非常相似，想必东煌也没少拿你做实验。”
陈默点头。 先是立博龙微镒人体研究所，然后是东煌兵团…算了，随他去吧，虱子多了不嫌痒。 伊万诺夫看了看插着的点滴瓶。 “打完这管喝酒去。”
陈默哭笑不得。 “老哥你身体情况很差，要多休息才行。”
“听到你们刚才说的了，既然有微生物寄生，就得用高度数酒杀菌消毒。”
伊万诺夫心情极好，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一旁的金发帅哥：“对了，你叫什么？汉尼拔？”
“是的，伊万诺夫先生。”
汉尼拔颔首。
“你确定他们两个没救了吗？”汉尼拔想了想，还是确定点头。 “除非脏器全部换成义体…但他们剩余的时间，不够手术替换。”
“那就不要让他们受罪，断掉维生设备吧。”
伊万诺夫已能自己站稳：“麻烦找几个漂亮点的女孩，开两瓶好酒，再给点微光。”
后半句自然是对陈默说的。 陈默一口应下。 他做矿务局长的时候，手里就不缺钱，后面又吃到了罗曼达的收益分红和海克斯的分红。 陈默的卡内现金早就过亿，具体多少，陈默都懒得去查后面的零。 反正操持平海特遣队，一切费用有东煌兵团买单，老白那头… 老白现在的现金流，不知道是陈默的几十倍，更不要提净资产了。 整整一个H区，未来五六百万人，都会成为老白的收益来源。加之进出口贸易和海克斯分红，在肉眼可见的将来，白石集团在资金上，将崛起为不输从前AC的庞然大物。 没有巨量投资的情况下，陈默的现金流，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 一千万还是一亿，没太大区别。 陈默砸了一百万，让沉石开着飞行器去科特城拉人。 城内，严成功早早准备好了陈默所需，并把数量乘了十。 结果去时是单人飞行器，回来变成了小型飞船。 沉石带回来的一众女郎都是洽谈社管理下的三陪，最初听到要陪快断气的大头兵时十万个不愿意，但看到沉石摸出一卷卷紫色大钞，女孩儿们纷纷变了脸色。 直言将死之人就应该溺毙在温柔乡中，毫无痛苦。 仿佛是救苦救难的圣母。 沉石懒得搭理这些婊子，不过她留了个心眼，钱给一半留一半，到人断气才会给剩下的。 婊子们用出了吃奶力气安抚两位陪同伊万诺夫征战二十多天的汉子。 不时还能听到营地里传出‘咕叽咕叽’的口水声。 本来就快不行了，再这么一折腾，本来还能活上一两天的二位，没到天黑就先后咽气。 不过收尸前，脸上都带着笑容。 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吧。 伊万诺夫亲自为二人收尸，浇上煤油，送进了焚化炉。 炼化二人骨灰后，伊万诺夫从他那架快散架的夔牛外骨骼身后拎出了一个铁皮桶。 那是应瑞敢死队的墓场。 陈默看着伊万诺夫一撮一撮将骨灰放到桶里。 走时一队。 回时一桶。 一如出发时苍凉。 骨灰干净了，桶也满了。 伊万诺夫视人命为草芥却从未抛下过并肩作战的伙伴。 伊万诺夫抱着大桶，向陈默要了具外骨骼，拿着锹，简单刨出来了个墓地，将应瑞敢死队成员们的骨灰埋葬其中。 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只有用白色木头钉起的简易十字架。 陈默和猛人陪着伊万诺夫默哀。 半晌，伊万诺夫抬起了头，在十字架前放上了一朵白玫瑰。 他拍了拍陈默的肩。 “走吧。”
陈默点头。 “去哪儿？”
“喝酒。”
陈默沉默了几秒。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