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只剩下一片愁云惨雾了,气氛十分沉重。文博涛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沧桑:“本来我当时已经归队,远远地看着殷战上了游艇,我很欣慰,觉得自己虽然对不起他,可是,总算也让他活了下来。当我和队友离去,其他人都上了车,我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于是我又悄悄躲在一边,希望看着殷战安然离开。但我却看见了唐庆,他朝殷战开了一枪,事出突然,我连上去救人的机会都没有……”说到这里,文博涛重重地叹了口气,当年殷战倒在血泊中的情景他至今难忘,也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殷玖元在听到这段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双手不由得揪紧了,关节捏得咯咯做响,更多的却是一种矛盾。这么多年来,自己坚信杀死父亲的凶手是文博涛,难道都是错的吗?他坚持了十年的信念一下子难道要颠覆吗?想想就觉得有种透骨的寒意……他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可是他又无法忽略文博涛对着她妻子的照片所说出的这些话。“我躲在暗处没有现身,因为我看见了贺晋尧,他给了唐庆一叠钞票,然后他们各自离去,我才赶紧跑上前去查看你爸爸的伤势,可是,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你爸爸临死前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看在曾经的兄弟情分上照看一下你和你妈妈,他一句都没责备我出卖他的事,反而,很信任我,这让我……心里一直都憋得很难受。”
殷玖元那双赤红的眼眸爆出骇人的冷光,厉声叱喝:“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爸爸知道是你出卖了他,怎么可能还会信任你,让你照看我和妈妈?”
文博涛的声音低沉而悲痛:“你爸爸临死前告诉我,他在银行的保险箱里放了一样东西,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保险箱的密码,他就……就不行了。一直到两年前,我才从一张我和你爸爸的和照上看出了端倪,得到了完整的密码,拿到了里面的东西。”
还有这回事?殷玖元都不禁动容:“什么东西?”
“原来是贺晋尧勾结帮会的证据,难怪他要指使唐庆杀你爸爸。贺晋尧不知道从何得知你爸爸藏着他的把柄,却苦寻不到,他就怀疑那东西是否在我手上,因为他知道我和你父亲交情匪浅,所以他一直监视我,在你追杀我的这近两年时间,他也暗中排人想置我于死地。我说的这些你可以不信,这里有一封信是你爸爸留在保险箱的,另外还有贺晋尧的犯罪证据,你都拿去吧。”
说完,文博涛真的拿出了一封殷战的亲笔信和一张磁盘。殷玖元在接过的时候,手都忍不住在微微颤抖。这是殷玖元的父亲殷战的笔迹,上面大意是说如果有一天他遭遇不测,文博涛会帮他照看妻儿,并嘱咐说不要记恨文博涛,两人是对立的身份,可是却绝对不会害他性命,他与文博涛出生入死数回,早就是过命的交情,就算各自的立场不同,但是兄弟的情分还是在的。看来,殷战早就知道了文博涛的身份,可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这是一个身在帮会的人物,却有着比任何人还透亮的心,骨子里有着对兄弟那份执着的情义。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的纪念,时间过了十年,可殷玖元仿佛能想象出父亲写信时的心境,一定是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丧命,才早早写来准备着,最放不下的还是他和母亲……文博涛见殷玖元虽然沉默不语,可是眼里的仇视却略为缓和一些,这才稍微放宽了心:“我回到警队后,由于要接受队里的一些例行调查,不能与外界接触,所以我没能及时去看你们母子,当调查完毕的时候我赶去你们家,已经是人去楼空,所以我才想办法买下了你家的房子。希望有一天能亲手将房子交到你手上,不辜负殷战的嘱托……”说了这么多,文博涛也不禁感慨万千,往事历历在目,就象发生在昨天一样,却是永远的伤痛。“文萄,都怪爸爸,是爸爸对不起你,不然,你也不会被人利用……”文萄的心已经痛得无法呼吸了,虽然父亲与殷玖元的恩怨说清楚了,但撕开真相的过程却是触目惊心的,代价就是伤痕累累。“爸爸,我不怪您,我没事,您别担心。”
文萄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她又何尝不伤心悲痛呢,她和殷玖元的关系,注定是孽缘。可是现在不是她悲伤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殷玖元,你打算怎么样,是放我们离开?还是想你那所谓的可笑的报仇?如果你要杀我爸爸,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殷玖元的目光从信件上移开,审视着眼前这对父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本坚硬如磐石的心,有些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多年坚持的仇恨是否是正确的,也许真的错了方向……三人就这么静静伫立着,沉寂得可怕。文萄红肿的双眼带着无声的控诉与殷玖元对视,她的泪痕,也刺痛了他的心。然而,老天却不会给殷玖元考虑的时间,门开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进。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枪响,子弹飞了过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文萄突然倒在了文博涛怀里,靠近胸口的位置被子弹击中,慢慢地有鲜血流出……开枪的人是想杀了文博涛,但文萄却为父亲挡了子弹!安静两秒之后——“不——”!殷玖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不顾一切地要冲过去,却被几个突然出现的彪形大汉死死箍住,而一个中年妇人,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枪……她是殷玖元的母亲。“女儿……文萄!”
文博涛这冲天的悲嚎,震耳欲聋。文萄娇小的身子倒在文博涛的怀里,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婚纱,她脸色掺白如霜,整个人了无生机,失去光泽的瞳孔,嘴唇还在微微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