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屋子,薛婉婷有些疲惫地坐在桌边,她很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疲惫,心头一股莫名的淡淡情绪始终萦绕,先前殿内的情形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荡。“我在殿内看见你了。”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薛婉婷顿时一惊,她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双目微凝,见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林肖,心中危机骤起,道:“来了多久了?”
林肖对薛婉婷明显不待见他的表情视而不见,他径直坐到了薛婉婷的对面,盯着薛婉婷说道:“同你一起进来的。”
院中的烛火透过了窗纸,薛婉婷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对面林肖的一举一动,她清楚林肖的本事,只是没有想到林肖一路上就跟在她的身边,她竟丝毫没有察觉,两人之间实力的悬殊让薛婉婷心底升起一股挫败,语气也带上了些许调侃:“林大人武功之高,小女子佩服,只是大人这般夜闯香闺,却是要不得的。”
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林肖一听这话,饱经风霜的老脸也是忍不住地一红,好在室内只有院内透进来的点点烛火,他想着依着薛婉婷的功力,应该是看不清楚他两颊上的红色的,随即放了心,只是虽然知道薛婉婷说得没错,但对象是他的话,就好像又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了。“咳咳!”
林肖尴尬地轻咳两声,正色道:“我不是叮嘱你不许擅自行动的吗?为何不听我的话?”
薛婉婷神色有了些许的不自然,她虽未信任林肖,但被林肖以长辈的威严相压,还是会有一点小辈做错了事情的心虚。“屋子里太闷,想出去转转。”
薛婉婷看似顾左右而言他,实则心里明白她的这番鬼话可骗不了眼前这个以她长辈自居的男人。对于薛婉婷的不老实,林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头有些高兴。小丫头看似还将他拒于千里,但实则刚刚说话的语气神态之间已经有了缓和,左右转动的双眼如同犯了错的孩子在长辈面前想要怎么圆谎的模样,这是他想要看到的,随即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武艺不精,今夜主院本就守卫加倍,要是你一旦被发现,不等我赶来,你就必死无疑!”
林肖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伤感:“你爹爹不在了,林叔不想你也有事。”
林肖话落,薛婉婷想要反驳,只是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划过,说不清道不明,就在她想要抓住这一缕东西一探究竟,却已消失,不见了踪迹。薛婉婷片刻恍惚后,给自己和林肖各倒了一杯冷茶,她瞧着林肖:“既如此,你该知道,我不想永远在这文怀阁,当一只被藏于笼中的金丝雀。”
林肖接过茶,道:“我知道你现在并未信我,但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契机,不可操之过急。再则,现下太子并未离开,始终是个麻烦。”
薛婉婷自是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心中所想又不能对着林肖全部说出,不过林肖确实是说的对,太子只要一日不离开,她便会被圈养在文怀阁一日。薛婉婷眉头微锁,沉思片刻:“既然太子想要薛家女的消息,咱们就将消息给他,他也实在是在云中呆得太久了些。”
林肖对于薛婉婷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薛家嫡女的事情已经不再纠结,有的事情,不是你说是就是,也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每个人心中自有自己的考量。林肖点了点头,道:“好,我来安排,我瞧着你气色不是很好,要多吃饭,多长肉,女孩子还是要多些肉才可爱。”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放在桌上,接着又道:“这是上好的养生丸,可劲儿的吃!”
薛婉婷嘴角扯了扯,盯着桌上放着的黑不溜秋的小罐子,忽略了心头升起的异样,点了点头:“谢谢。”
薛婉婷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今日太子带回去的那个女人有异,林大人还需多留心些才是,太子的死活与我们倒是无甚关系,不过要是死在了齐王府,总归是要给齐王带来些许麻烦的。”
听完薛婉婷的话,林肖暗自感到诧异,据他所知,太子与薛婉婷向来交好,太子爱慕薛家嫡女的消息就是连他们远在云中的这些人也是听说过的,可今日听及薛婉婷的话语之间,二人好似只是陌路。林肖细细瞧着薛婉婷,见薛婉婷神色淡淡不见丝毫异样,心头微微叹息了一声,薛家被灭,仇恨已经将眼前的女孩子包围,除非有一日能报仇雪恨,否则曾今明媚无双的女孩子就要永远将自己埋藏在仇恨之中,画地为牢。林肖心下悲凉,南帝当真是很绝无情,灭了薛家满门,难道就真的仅仅因为忌惮薛家在军中与百姓之间的影响和号召?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早在南帝动手之前,薛定远便已有所察觉,可偏偏薛定远不听他与齐王的劝诫,依旧死心塌地的效忠于南帝。林肖暗暗摇了摇头,他都不知道是说他这个老哥哥愚蠢,还是忠诚,就那样将自己满门的性命,亲手献给了南帝。“我会密切注意太子那边的动静的,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歇着。”
林肖起身,又看了看薛婉婷,留下一声叹息,转身便从窗户翻身而出。林肖轻功卓绝,走得悄无声息。薛婉婷将桌子上的小罐子收了起来,又疾步走到外间,见小枝睡得安稳,随即在屋内查看了一番,果然在窗户上看见了一个细小的孔子,看来是林肖提前迷晕了小枝。还好林肖用得是迷药,要是用手刀的话,明早小枝少不得会有些不舒服。薛婉婷为小枝牵了牵被角,轻轻一笑,起身回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