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马爌所率领的明军一路过安边所抵达环县,一路上之前被裹挟着投了闯的士绅官军们无不喜不自胜。他们得意洋洋的将明军迎入城中,并且高赞甘肃总兵林日瑞是挽狂澜之即倾的伟大人物。 而林日瑞与马爌对于这些赞美也毫不吝惜的收下,他们将投闯之人的家财尽数抄没用于补给军用,并且大肆搜刮民财以作入晋之后的花销。 也是就在此时林日瑞终于得知闯军有大队人马自西安调动的消息。从东西两路来看似乎是有两万余人,但是马爌与杨遇礼却又觉得此事有假。 作为在西安跟着左晋一路守城过来的杨遇礼实在难以想象闯军居然还有两万余人的空闲兵力可以调动。因为就算当年兵入西安时,闯军的兵力也才只有三万余人罢了。如果真的有两万人马入宁夏,那么西安岂不是只有寥寥数人在守? “必然是疑兵之计。”
杨遇礼说道。“但是就算是疑兵我军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大军征伐首在必胜。现在南有李自成虎视眈眈,东有高一功坐镇富平。我军应当速行,最好不要与其产生冲突。”
“我倒是以为可以一举向前。”
与杨遇礼不同,甘肃总兵马爌将一封书信拿了出来说道。“榆林总兵王世钦那一边来消息了,说他们正在整军待发,只要我军向前。他们与咱们一齐收复庆阳。”
“他们有多少人?”
林日瑞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皱了皱眉询问到。被士绅们恭维的快要忘记自己本名的他难得冷静了下来。 “两万兵马,没有骑兵。”
马爌将书信摆在了林日瑞眼前的案桌上。“但是闯军又比咱们好上多少呢?林巡抚,只要我等守住庆阳。这陕西的半壁可就保住了呀!”
“还是不妥。”
杨遇礼说道。“大军征发,没有必胜之理。我们为稳妥起见还是走饶阳水堡入榆林的好。”
“打仗岂非儿戏?哪有必胜之理?”
听了杨遇礼的一番话马爌不由自主的回嘴到。在他看来这个杨大人有计谋归有计谋,但是实在是懦弱。打仗关键的就在于人数,现在明军一万五,闯军三千。 近五倍的差距,莫说是他一个镇守边关五年的总兵官了。就算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来,都知道该怎么办。 更何况榆林的两万明军还随时待发。 “行军打仗打的就是一个士气!”
马爌不由得出声强调。“杨大人有所不知,昔日我在边关迎击蒙古人时之所以能战无不胜靠的就是敢拼。”
马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随着皇太极对蒙古诸地的整合和征讨实际意义上的蒙古早已消弭掉了。现在在陕西北面的与其说是蒙古倒不如说是一些零散的部落罢了,这样的部落怎么可能与明军抗衡呢? “这……”杨遇礼感受到巡抚林日瑞那期望的眼神了,他忽地意识到明军南下将成为一个既成事实。 “马将军有如此自信?”
杨遇礼忧心的问道。尽管他对兵事知之甚少,但来自其内心的直觉却告诉他此事不妥。 “当然。”
马爌正色到。“我军有一万五千人马,现在又已经抵达环县。如果沿着环水一路向南,每日急行军不过三日便可抵达庆阳府下。而闯军大本营在西安,他们就算只遣精兵到达庆阳也得要六七天去了。”
“那疑兵呢?”
林日瑞问道。 “一两千人的兵力对大局无碍,到时候只需派些人马挡住他们即刻。”
马爌轻松的说道。“只要拿下了庆阳,西安闯寇必然闻风而动。到时候我军与榆林兵一具击溃闯军,半壁的陕西可就守住了呀!”
“的确是好计,但是我想稍作修改。”
为马爌的乐观态度所感染的林日瑞点了点头说道。“我军向南不变,不过还是继续向着庆阳府中请降……” “林巡抚!”
“马总兵,你且听我说完。”
林日瑞摆了摆手继续道。“此举一可以伪装我军向南之用心,二可以再探一探闯军的虚实。”
“如果闯军果真派遣了大人物过来议和,我们便趁机将其擒获。这样以后向北,我们也有东西和皇上交待。而如果没有,则说明闯军在城中空虚。我们便加速行军,一举拿下庆阳等候榆林总兵的到来。”
“此计甚好。”
随着巡抚林日瑞话语的结束,马爌第一个站出来喊道。而在马爌赞同后,二人便一齐把视线放到了杨遇礼的身上。 “我不知兵事,全听巡抚安排。”
终了,杨遇礼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妥协之词来。 “好。”
林日瑞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总兵马爌说道:“大军明日启程。”
随着商议的结束,杨遇礼一个人在向着林日瑞告辞后又一个人默默的走了出去。他骑上马缓缓的向着他的临时住所行去,一路上不少的百姓正畏畏缩缩的聚拢在一起。 随着大军进入城中,士兵们当仁不让的将百姓的屋子给占用了。三五一队的**们或是拳脚相加,或是亮出刀刃。尽管巡抚林日瑞反复强调不得害民,但是总兵马爌却丝毫没有改正的意思。 “这些都是通闯的刁民!”
马爌义正言辞的说道。“莫说是占了他们房屋了,就算是全部杀掉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在总兵马爌的这种鼓励之下,不收控制的士兵们会干出什么事情也自然可以想象了。 “娘,俺冷……”一个瘦的跟个竹竿一样的小男孩痛苦的畏缩在自己娘亲的怀中。他努力的往其怀中挤了挤,却少衣物的他像是一条肉色的虫。 “唉……”杨遇礼下了马,将自己身上的外衣给解开露出了里面的官袍。 “大…大人。”
百姓们看到杨遇礼前来,不由自主的的向后靠了靠。他们害怕这些官员,害怕这些无所不能可以掌控自己生死的大人物。 “拿着吧。”
杨遇礼将手中的外衣放到了那一对母子的身上。看着肮脏且满身污垢的百姓他只得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 “多…多谢大人。”
快被冷的失去触觉的母子自然不会去拒绝。儒家所宣扬的谦让丝毫没有出现在她们身上,她们所求的不过是一袭温暖罢了。 “唉……”望着巷子里更多向着他投来目光的百姓,一种无力感忽地在其心头涌现,他将手中的银两尽数买了馒头将其分发给百姓。 “我为的是什么?”
杨遇礼扪心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