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夫人伺弄完花花草草从花房出来,看到坐在凉亭里等着自己开饭的儿子,故意揶揄道:“哟,稀客哪。不是说晚上有应酬,不在家用饭吗?”
邵霖忙起身迎上前,“应酬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了这么些天,劳妈挂心了,今晚我只陪您好好用饭。”
邵夫人自嘲的轻嗤,“一棵老桩茉莉能换你一顿晚饭,倒也值了。”
“妈,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就算不肯割爱,我还是会过来陪您用饭的,我听花嫂说今晚你厨房炖了鲥鱼汤,我都好久没喝了,过来尝尝鲜。”
花嫂笑着接话,“汤应该炖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去爷盛一碗过来。”
“一碗怎么行,怎么也要两碗,我要喝两碗。”
邵夫人嗔怪看了他一眼,转头吩咐花嫂,“直接把锅端上来,让他喝个够!”
花嫂笑着退下。 凉亭的饭桌上已经提前摆好了饭菜,天热,倒也不怕凉。 邵霖用毛巾擦干净手,亲手给邵夫人用荷叶饼裹了一块烤鸭。 “你吃你的,我吃我自己会弄。”
邵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夹起裹好的烤鸭咬了一口。 饼胚香软弹牙,烤鸭皮脆肉嫩,混着甜面酱、香葱丝和青瓜丝,吃起来咸甜可口,美味至极。 “妈,怎么样?我手艺没生吧?”
邵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尚可。”
邵霖笑了笑,用毛巾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夹了块翡翠豆腐吃。 长年在外交际应酬,大鱼大肉的早吃腻了,比起邵夫人爱吃烤鸭,他更偏好吃一些家常小菜。 “这豆腐做得不错,豆香味儿很浓,是自己点卤的?”
邵夫人咽下嘴里的烤鸭,用毛巾擦了擦嘴角才开口,“前几天大姑婆托人从乡下给我送了点土黄豆来,今早花嫂磨了豆浆,剩下的做了几斤豆腐,给其他几院的送了一大半过去,剩下的都在这桌上了。”
邵霖笑,“难怪今天晚这饭桌上都是豆腐。”
吃了没一会,花嫂果然将整锅鲥鱼汤都端了上来。 邵霖起身先为邵夫人盛了一碗,然后才给自己盛。 汤事先已经凉过了,这会微微烫,刚好能入口。 邵夫人尝了尝咸淡,示意花嫂搁点胡椒粉,一边对儿子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献殷勤,一棵花树而已,看了十几年我也烦了,挖了我也好种点别的,换一换眼睛。”
邵霖放下手里的汤碗,儒雅的脸上难得的透出认真和感激。 “妈,我还能不了解您吗?您向来重情念旧,这院儿里的每一棵花花草草,都是您精心栽培的,倾注的感情和心血无法估量,我要替茉茉好好感谢您这个奶奶……” “噗……” 最后一句奶奶,直接让邵夫人刚喝进嘴里的汤直接喷了出来。 邵夫人端庄优雅了一辈子,哪里出过这样的糗。 “妈,怎么了,是汤太烫了吗?”
花嫂一手接过邵夫人碗里的汤,一手递上毛巾给邵夫人整理,目光却惊疑不定的往邵霖看。 奶奶? 那位茉茉小姐,竟然是夫人的孙女? 哎哟,这乌龙可搞大了。 邵夫人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整理好自身狼狈的同时,也将心情快速的梳理平稳了。 她放下毛巾,抬眼看着儿子,“你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女儿?”
邵霖被问得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好像忘了跟自个妈讲女儿的身世。 他轻拍了拍脑门,“妈,是我高兴糊涂了,忘了跟你说,茉茉她是我女儿,亲生的,你中午不会是误会了吧?”
邵夫人冷笑了下,“你说呢。”
花嫂忍不住插话,“爷,您兴冲冲的拿出一张照片,说要把人领回邵家,又不说清楚她的身份,也不怪夫人误会啊。”
邵霖的脸色怪异到几乎扭曲,“妈,您也把我想得太禽兽了,我再饥渴也不至于找这么小年纪的。”
“是你自己没把话说清楚,还怪我啰?”
邵霖举手投降,“怪我,怪我,妈,都是我的错。我,唉,我真的,我没想到您居然会这么想……” 之后,邵霖不敢有丝毫隐瞒的将和黄知秋的过往讲述了一遍。 邵夫人本来就不喜袁佳,得知袁佳竟然为了贪图富贵而设计蒙骗了所有人,修身养性多年的她忍不住勃然大怒。 “姓袁的简直狗胆包天,竟敢拿这种事耍花招,我饶不了她!”
比起愤怒,花嫂更为关心的是邵逸安的身份。 “爷,那逸安少爷他……” “我这辈子只有那么一次糊涂,茉茉是我女儿,那逸安就不可能是我的血缘,以后你别喊逸安少爷了。”
花嫂连忙称是,而邵夫人听得又是一顿火。 “岂有此理!她自己冒名顶替就算了,居然还敢把外面的野种冒认是我们邵家的子孙!岂有此理!”
在邵霖和花嫂好一番劝慰下,又喝了一支静心口服液,才总算让邵夫人的情绪稳定下来。 “阿霖,你把照片再拿过来我看看。”
中午她只顾着生闷气,都没怎么看仔细照片上孙女的长相。 花嫂很快从邵霖的书房取来相册。 厚厚的一本,里面全是云茉的照片。 邵夫人一张一张的翻看着,越看,心里越是喜欢。 原因无他,小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还很挂像她和儿子。而且眼神清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钟灵之气,这样的女孩儿没哪个长辈不喜欢。 “阿霖,她今年多大了?”
一旁跟着沾光看云茉照片的花嫂笑着接话,“夫人这是高兴糊涂了,她跟逸,跟袁女士的儿子同年出生的,自然也是19岁。”
邵夫人恍然,“对,阿霖,你中午说过的,她刚刚高考完?”
“我之所以在那边逗留这么些天,就是为了陪茉茉高考。我这个父亲太不称职了,错过了太多陪伴她成长的机会。”
邵夫人宽慰的拍拍儿子的手,“这不是你的错,都怪姓袁的,当初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感觉她虚荣轻浮,心术不正,要是那时我找人好好调查一下她的底细,我们也不至于被她欺蒙20年之久!”
邵夫人苦笑,“妈,您就别把责任都往您身上揽了,这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自己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