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华景笙便与那人用着阿拉伯语交谈,尹婪只懂意大利语,中文,和一些较为日常的英语,对于阿拉伯语一字不通,只好自己找事做。她的目光看着两边镂空的壁面,上方几乎都是以金色与白色包裹着,看起来金光闪闪,又柔亮如玉。很是贵气。直到对面一道分外扎眼的目光隔着温和的灯光刺来,她才收回目光,对之对视。一看登时扬了眉。对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跟她较近的有着紫色眼瞳的人。他穿了一套新郎装,但是却没有新郎的喜气与儒雅,反而穿出了属于白马王子的高贵与傲气。他擒着那双神秘勾人的淡紫色眼睛,对准尹婪的眼,轻轻弯唇。尹婪漠不在意的瞥开目光。这样的互动没有逃过华景笙锐利的眸光,与白袍男人交谈的间隙,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其锐利与深凝,直直看向那边的人。坐在紫色眼睛男人旁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像长辈的中年男人,金发蓝眸,皮肤白皙,看起来像是和赛斐一样的欧洲人。他也注意到了华景笙的目光,对其歉意一笑。阿拉伯人见状,停止与华景笙的单方面叙旧,用不算纯正的英语向两人相互介绍。“这是莫尔。”
阿拉伯人指着中年男人。“我知道您,”莫尔站起来主动走向华景笙,“华先生。”
“莫尔。”
华景笙似乎也想起了对方,“烈豹家族不是向来在美国横行吗?怎么跑到迪拜来了?”
“华先生说笑,我们来只是为了拜访哈格先生。”
莫尔避重就轻的回答。华景笙没有再发问,白袍男人见他们算是认识了之后,和乐的笑着跟两人用自己的语言聊天。三人各自一句,相比华景笙的不动身色,对方的莫尔可谓是说得眉飞色舞,几人的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坐了一会儿不想再继续做呆子的尹婪,侧身对华景笙说了一句,对方点头答应后,她才对阿拉伯人礼貌一笑,走了出去。刚走出去,之前带路的白泡男人又走进来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尹婪谢绝说自己去小亭那边走走。他点头,守在了原地。尹婪迈步走了过去。浮于水面的婉转水廊点缀着幽暗而浓金的灯光,宛若归家的明灯柔软矗立。明亮的灯火坠入水面,倒映出完整且清晰的水中小亭,不知不觉中就让她舒展了心神。走入垂蔓摇曳,地面铺着厚厚地毯,摆放着可口水果的小亭,她屈腿就坐了下去。比起在里面坐着听着完全不懂的话,坐在这里显然舒适得多。享受着夜风,聆听着静默,无形之中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如果有本地人从这里过,一定会指责你的。”
突兀的,一声与宁静极为不协调的清冷男音响起。尹婪凛神,就在阵阵幽暗的灯火中,一道极其刺目的白色撞了进来,不搭调的色彩冲撞使得四周的安宁气氛都被破坏了。而对方走进之后,看着穿着长裙,前一刻还优雅的她此刻盘腿坐着,像一个冲破枷锁的小无赖,不由弯唇。“我认识你吗?”
“你可以叫我温斯,我知道你叫尹婪。”
对方的淡紫色眼眸被灯火盖住,影影绰绰,眸光却清湛。“你怎么会知道我?”
尹婪戒备心起,对方那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不请自来的横气,让她很不爽。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一个有着诸多禁忌的国家,她早就招呼上他那张趾高气昂,极为欠扁的脸上去了。显然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很不受欢迎,还大刺刺的走到了尹婪的对面坐下。“我有邀请你入座吗?”
尹婪斜眼睨着他。“这个地方是你说了算的吗?”
温斯毫不客气的反击。尹婪气极,却没有乱了思路,冷笑着道:“你不会是因为下午被我压制了,想在口舌功夫上赢我?”
“我下午是绅士,不想让你输了人,又输了气。”
温斯眉目不动,淡声道。尹婪冷哼一声,满脸不信,而后盯着他,“原来是烈豹的人,难怪那么嚣张,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不讨喜?”
“讨喜?”
温斯听闻这个词,眼中露出一丝迷惑。“不讨人喜欢。”
尹婪顺口解释。“怎么?你喜欢我?”
温斯明白之后,身子前倾,那双淡紫色眼睛充盈着金色的光,顾盼间撩拨起勾魂夺魄的美艳。“放屁!”
尹婪被他风马牛不相及,却又直白无比的话激得差点没出手。怒火忍下,情绪却还在,也就说了粗话。这时一直不暖不淡的温斯轻轻笑了出来,“真是难以想象,跟随在华景笙跟班的女人竟然也有粗俗的一面。”
“懒得跟你说。”
尹婪将手撑在桌子上,起身准备走。哪知对方又开口,依然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但是说出的话却让尹婪收步。“你们也是来借路的吧。”
借路?尹婪还真是不知道华景笙是来干什么的,赛诶说过这里是中间转,之后要去叙利亚。毕竟他们不是军人,硬要跨国入境,自然需要一系列合法手续,不然会被直接轰下来的。“我不知道,怎么?你是借路的,你要去哪里?”
“是,我们是来借路的,至于去哪里跟你没关系。”
“最好是没关系。”
尹婪见温斯时不时流露出的莫名敌视与横气,骤然回眸,“不然你可要小心点!”
“怎么想杀了我吗?”
温斯不屑冷哼,“看不顺眼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什么?”
饶是尹婪这样坚忍的性子,也忍不住火。她踮起脚看了看前面守在外面的人,回身抓起桌上摆放的最大的香瓜,就朝对方砸去。温斯没有料到尹婪动作那么快,察觉不对的时候退身已经来不及。眼看一个香瓜当头砸来,他仰身翻滚,并交叠着双手去挡。香瓜被手一挡,砸在了心口,使得他闷哼了一声。满腔怒火的爬起身来时,尹婪已经走到了小亭外面。“下一次你再惹我,落到你身上的就不是香瓜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婀娜离去。温斯怒火上头,迈步准备追上去,却突然步伐一顿,站在了原地。待他再抬头的时候,尹婪已经走到了夜色中,那抹白色被浓郁的墨色越遮越薄,之后便再也看不到。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撑在矮桌上坐了下去。尹婪走出去,正准备站在门口等,就听脚步声从里面响起,越来越近,像是里面的人出来了。华景笙走在前,与哈格先生微微颔首之后,就握手拜别。她站在原地等候,等华景笙拜别完之后自己走过来。没一会儿他就走了过来,与尹婪并肩往外走。之前引路的白袍男人依然恭谨的在前方引路。待他们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他友善为两人打开了车门,尹婪先进去,华景笙后进去,而后他关上车门又跟前方的司机说了几句才后退着站在路边。司机继续在前面默不出声的开着车,仿佛将自己自动隔绝在了后方两人的世界。车子正启动,尹婪坐在里侧的窗边正好看到莫尔一脸着急的似乎在找温斯,她侧目往之前她与温斯对话的那边看去,正好见到温斯慢悠悠,懒散散的从那边走了过来。莫尔疾步跑过去,像是在跟他说着什么,神色带着一种不知名的焦急。然而温斯神色恹恹似乎没有在意他的关心。“看什么?”
华景笙见尹婪的头随着车子往前开,固执的往后扭。尹婪收回目光,以中文对他对话。“你今天来这边是不是来借去叙利亚的道?”
华景笙见尹婪有所察觉,没有刻意隐瞒,“去叙利亚的道路被军方封锁了,现在只有一些特殊通道才能过去,我们想要完好的跨国国境,自然需要一些正当理由。”
“可是现在烈豹家族的人插足了,我们还有希望吗?”
尹婪看着来者不善的温斯与莫尔,暗暗担心。“这件事你不必担心,他们借不借得到跟我们能不能过去没有关系。”
尹婪听着华景笙全然不在意,知道他是志在必得,便不去担心这件事。倒是华景笙对她过多关注烈豹家族的事有些不快,“你和莫尔的侄子见过面?”
“我就是看不顺眼他身上那种横行霸道的傲气,今天下午憋了他的车,刚刚又被我打了。不过一切都是他先招惹我在先。”
说归说,尹婪绝对不会把自己推入劣势。尤其是在华景笙面前,她必须谨言慎行。华景笙听完尹婪的话,冷酷的嘴角微微一缓,似放纵似鼓舞,“下一次,直接动手。不必留什么情面,我们与烈豹家族之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可是在这里公然动武,怕是不妥吧。”
尹婪虽然想,但是不敢妄加挑衅这里的法律法规。“怕什么!这里法律法规虽然严苛,但是并不是没有收缩力。”
说着,华景笙眉目舒展,眼底的深邃澈如夜色,星光闪耀,“不过最近烈豹家族内部似乎不太平,你最好不要和温斯再有接触。”
尹婪得到华景笙的庇佑,心头得意,之后又听到他的叮嘱,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家族内部的矛盾必然跟内部成员有关,如果一方敌不过另一方,很容易拿其他人撑势。温斯这样突然找上来,必然有着目的。她不能让对方得逞!不能将自己或华景笙置于危险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