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的晚上比起白天的酷热还要了许多,尤其现在已经近十一月了,夜风钻过车窗轻轻吹了进来,感觉舒适安逸。尹婪与华景笙坐在车子的后座,前方坐着一名对迪拜路况极为熟悉的司机。车子在光怪陆离,五彩斑斓的夜景中穿行,诸多颜色缤纷照转在两人身上,让尹婪好一阵新奇。夜色极浓,它的黑比起中国的夜来说更为深沉,像是被一把专门调制过一样,黑得纯粹。但是在这样一片覆盖万物的墨色下面,迪拜依然呈现出了一种勃然的生机。林立的大楼,金黄中同时迸发出缤纷色彩的街灯,路上并驰而行的车辆,其中不乏各种狂野放肆的跑车,让人看之瞠目。华景笙凝目,看着目光一直流转在窗外的尹婪,今天的她穿了一件修身长裙,头发柔软的披散在肩头,露出她柔媚轻软的五官,那双清眸被外面的绚烂色彩充溢,看起来分外迷人。尹婪察觉了华景笙的注视,回头望着他柔和一笑,“我们会在迪拜呆多久?”
华景笙的眼睛本是墨兰色,但是经过外面分外绚丽的色彩所侵染,显示出了特有的异彩,流转其中分外惊心。“可能还要呆几天,你喜欢这里?”
“倒不是。”
尹婪摇头,“听赛斐说莫森也要过来,那五哥那边谁照应吗?我还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他那边你不用担心,既然他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接下来也就是体质的恢复,他身体素质不错,现在应该可以下床行走了。”
“真的?”
尹婪眼中露出了喜色。华景笙点头,而后用着一种叮嘱的语气道:“之后我们进入叙利亚之后会有好一番折腾,你最近好好养伤,没事的话就多休息,不要到处跑。”
“你是怕我闯祸?还是怕我被误伤?”
尹婪的身子故意凑近了他几分,以前的华景笙虽然也有过对她的叮嘱,但是如从未如这般温声过。从上一次将她拉上飞机之后,她隐约察觉华景笙对她的纵容比之前明显了许多,而且里面似乎还多了一丝情绪。面对尹婪这番故意的询问,华景笙沁薄的唇微微一勾,伸手将她的手拉过至自己身前,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肃宁,却又沉淀出了一丝坚定,“你之前不是想要索取一个身份吗?”
尹婪的笑容一僵,目光迟缓的望着他,“你答应了?”
“身份可以给,但是依然不是阿胜和赛斐的那种。”
华景笙握紧了她的手,意思十分明显。尹婪领悟了,瞬间心海起伏,“景爷,我……我……”华景笙手下用力,将尹婪拉近到自己的身前,“你答应过,从现在起叫我景笙。”
语气淡然,气势逼迫,尹婪陷在他用呼吸与气息构筑的牢笼,咬紧了牙。“你不愿意?”
华景笙见她不肯回答,声音染了霜。“容我想想,可以吗?”
尹婪压下心头翻覆作涌的心思,望着他柔声答。华景笙虽然有心纵容她,不想勉强她,但是一旦他决定的事,想要改变也几乎不可能。但是看到尹婪这样坦然真挚,同时也焦虑无助的眼神,他还是愿意小退一步。“可以,但是我希望不会是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与尹婪之间一直都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当初的他救下尹婪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是她的成长与她的能力都让他刮目相看,慢慢的自己无形之中也就不排斥她留在身边。后来这种不排斥延伸为了一种习惯,直到她决定去南兴之后,自己偶尔的失落以及回头再也没看到那道身影才隐约泛起了一丝陌生的感觉。但是尹婪距离日后跟他并肩的女人还有着距离,所以她没有让她插手方家的那件事,有些不信任,也有些不忍心,毕竟她自己正在一心处理自己的事,但是她明知自己一步步蚕食了方家,借她的手逼死了方元淅,她还是选择自己,说不离开自己。而后又斩断了南兴的一切,坚定陪伴着自己。那一刻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不抗拒她,甚至有一丝习惯了她的存在。所以他决定,真正留住她。纵然她能力不够,但是留在自己身边,总会有足够的那一天。“好。”
虽然华景笙的回答让她知道结果不会有所改变,但是他的不逼迫还是让她觉得暖心。她不好再得寸进尺。不由得,南兴的种种再度浮现心间。她目光忽的忧伤,“景笙,我是不是很冷酷?”
对待许文霆,对待方瑜秀,她是那么的心狠手辣,不留任何余地。“冷酷?”
听闻这个形容词,华景笙嗤笑道:“你还差得远!”
尹婪听闻他的答案,轻轻一笑,抽回了手,安分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可没想之前赛斐的叮嘱,在这里一男一女过于亲密会面临怎样尴尬且烦恼的惩罚。华景笙没有阻止,但是握住的手美誉放开,拉得理所应当。尹婪不好挣扎,思维一转,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景笙,五哥受伤的哪天晚上是谁最先看到的?”
说到这个,华景笙眉目倏地蒙上了冰冷之色,“邡严。”
“邡严!”
尹婪想到那个时时跟在巫胜身边,深得他信任的俊朗小伙儿,惊讶的同时更是痛心,“那……”“后来你抵死不认,我觉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已经消失了,细查之后才知道他是黑音党的人,确切的说是欧拉的人。”
听闻这个名字,尹婪想起之前逼问许清雅时,她无意透露的一件事,侧头凝视他,道:“之前许清雅说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跟她打听过我,之后五哥就受伤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这样看来,不算是巧合。”
华景笙眉目极淡,声音透着一股阴冷之气。尹婪轻轻叹气,欧拉是黑音党的老大,六音也受制于她,她搜刮了一下从前的记忆,几乎没有发现任何与之有关系的接触。如果说是因为他们由来已久的矛盾,但是又一些牵强,因为凭她的直觉她认为这件事是针对她的。对话间,车辆已经行驶进去高墙之内了,司机小跑着给尹婪打开了车门,才绕过车尾去给华景笙开门。刚下车,一个穿着白纱衣,全身都被裹在其中的男人站在了门口,见到华景笙走下来后,立刻急步的走了上去。一如下午赛斐的装扮,但是穿在这个人身上却与赛斐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有着一种虔诚与臣服感,仿佛白跑与生俱来就穿在他身上一样。这就是地地道道的阿拉伯人,阿拉伯文化。“景先生。”
虽然是英文,但是却含着浓郁的地方口音,不过还好能听懂。说着取下了头巾,就对华景笙热情笑着,伸手往里面引。尹婪看着那人浓眉大眼,满面胡须,五官与华景笙一样立体,只是前者五官上比其他来,感觉更粗狂些。反正她觉得所有外国人都是一个长相,仔细看她还真难说出到底什么不一样。可能是饮食习惯,民族文化加上气候这些因素,导致的各类差异吧。前方是一栋打着金光的白色建筑物,整体都是阿拉伯雨现代相结合的风格,整栋别墅看起来金碧辉煌,奢华无比。随着那人的引路,华景笙与尹婪并肩走上金色的阶梯,走到巍峨得近乎肃穆的大门口,尹婪抬头看着上方繁多的刻纹,赞叹着这鬼斧神工。本以为推开门走进去会是一个极其富豪奢侈的大厅,但是没想到进去之后,只是里面却是一个室内花园,地面嵌着剔透如水晶,颜色却幽蓝的地砖,中间栽种着六颗长得极好的椰枣树,两边是两座正徐徐吐水的喷泉。正面彬是挂着垂幔的正方形入口,只是没有门,用了一个雕花的红木隔着,下方摆放着几株开得极好却不知名的花卉。整个环境优美静雅,低奢豪气。“请。”
那人走到垂幔前就不再往前,而是侧身让后面的华景笙与尹婪进去。尹婪虽然惊心于这片奢靡,但是也没有忘记观察四周,不管一个地方治安再怎么好,但是所处局势不同,她依然不相信那些安保的力量。悄然环顾了四周,发现左方的喷池后面是一片染着幽暗灯火的小亭,小亭的下方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溪,如果要藏身,倒是能藏得住。“走吧。”
华景笙低声对尹婪说了一声,便迈步走了进去。尹婪随之跟上,绕过了雕文红木的屏障,他们往里面走去,率先入目的便是一盏形若流星雨般垂坠着的水晶灯,浅金色的光芒从垂坠灯帘的缝隙间折射而出,温和的洒在室内,安宁而暖心。水晶灯的下方便是两排白色的纯手工高标准制作的沙发,以半开的口字型摆列,气氛很适合谈话。一位扎着白色头巾,穿着白跑,神色温和的阿拉伯人,他的左侧是两个穿着西服的外国人,而右侧则是空出来的。对方见到华景笙迈步走进去之后,立刻起身,友善的微笑,并上前伸手问候。华景笙缓和着面色,与对手回握,道以问候。见到尹婪,那人眉目一亮,向她颔首之后,邀请他们入座。华景笙象征性的揽了她的肩,很快又放开,两人一并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