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没有吭声,默认了池宴的安排。只是这会的沉默,却让她本来稍稍平复的心情,变得更加难受。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刚才席征带着鄙夷神色的脸,想到他说的话。这让宁然不自觉的扣紧了自己的手。可就在这时候,池宴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他将宁然想要扣紧的手握住,然后把支票本抽了出来。宁然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发现被池宴拿出来的支票本,已经有几页上出现了折痕。宁然有些忐忑的看向池宴,他前脚才对自己说不要折了,自己后脚就弄折了,池宴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要跟他对着干?这个念头想宁然吓得脸色都发白,她想要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池宴却先她一步开口:“在想什么呢?”
宁然结结巴巴的回:“没、没什么,我、我不是故意的。”
池宴随手将那支票本丢到一边,抬起了宁然的下巴:“我不记得你的资料里,有写到你是结巴这件事。”
宁然当然不是结巴,她只是害怕。池宴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她根本没办法放松,生怕自己哪个无心的举动,就会触及他的逆鳞。宁然不敢想象惹怒池宴的后果,只能在心底一再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可现在看来,她做的并不好。池宴的睫毛很长,这会略眯着眼睛看人,显得有些眼波迷蒙。他说:“我不喜欢,知道了么?”
宁然猛点头,池宴却加重了捏住她下巴上手的力道:“说话。”
“知……道了。”
说完之后,宁然恨不得钻到车座低下去。池宴却因为她的表现而弯起了嘴角,他凑过去,一个吻落在宁然唇上。又轻又软。宁然只觉得自己被池宴的气息所包围,这让她紧张的浑身僵硬。池宴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脊背,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慢慢的抚摸着。他并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这样停滞着。俩人的呼吸彼此交缠,宁然觉得这种气氛太暧昧了。可主导权却从来不在她身上。过了一会,池宴才移开了唇,还不等宁然松一口气,他就又吻上了她的面颊。仍旧是轻轻的,仿佛蝶触的一个吻。不知道是不是宁然的错觉,她竟然觉得此刻的池宴,有些小心翼翼。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面对她,池宴有什么小心翼翼的必要?她是池宴养在身边的宠物,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手里,哪里需要对她小心翼翼?池宴亲吻的兴致也似乎就到这里为止,他将宁然搂到了怀里,就跟以往很多次一样,将脸埋到她颈间。肌肤相贴,却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宁然却在因为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害怕的不知所措。她知道此时此刻的池宴,可能还没有再动她的意思,但这不代表池宴永远都不会碰她。这种近乎于等死的感觉,让宁然感到窒息。她知道,这种窒息的等待,在池宴厌倦她之前,永远都会存在。宁然感觉到池宴拂在她颈间的呼吸,心下茫然,到底还要多久,池宴才会厌倦她,才会放过她?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所以更让她绝望。车停下之后,宁然顺从的被池宴牵着手下了车。她想要让自己学会麻木,希望这样能够少受一些内心的煎熬。白慕年今天被他们撇开了一整天,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他们回来。这会瞧见了人,小孩立刻跟个小炮弹似的发射了出去,一头扎过去,就抱住了宁然的大腿。宁然一个踉跄,要不是身边的池宴揽着她,她肯定要摔!池宴有些不悦:“白慕年!”
白慕年小朋友这会委屈着呢,才不管他!“你们太坏了!出去也不带着我!”
小孩抱着宁然的大腿哼唧,他抬起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姐姐不喜欢年年么?”
宁然被他可怜的样子弄的心软不已,可随即就想起,这孩子是池宴的侄子。她到嘴边的安慰瞬间凝滞了,面前的这个小孩,是池宴的侄子……白慕年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察觉到了宁然在那一瞬的迟疑,他抱着宁然腿的手忽然就放松了力道。可他还是不想放弃,他问:“姐姐,你不喜欢我吗?”
跟刚才的有些刻意装可怜不一样,小孩子这次问小心翼翼的,似乎很怕从宁然哪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宁然心里倏地一痛,她在做什么!她是想因为池宴,而迁怒一个孩子吗?宁然看着白慕年那双无邪里,带着希冀的眸子,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念头,感觉到羞耻!白慕年见宁然不说话,一双眼睛里几乎是立刻蓄满了泪水。然后他立刻放开了抱着宁然的手,转身飞快的跑了。宁然还来不及说话补救,就瞧见小孩跑了,立刻就要去追:“年年!”
可她身上穿的还是晚宴上的行头,才往前追了两步,就被裙摆绊倒了,脚狠狠地崴了一下。等宁然被池宴扶起来的时候,白慕年早就跑的没影了。宁然急得不行,抓着池宴的手站稳了就想要再去追。结果刚一迈开步子,她就觉得脚踝疼的厉害,一下子就没站住。池宴赶紧给她扶住了:“别动!”
宁然急道:“年年他……”池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
然后他就一把抱起了宁然,径直朝里走。宁然不放心白慕年,抓着池宴的衣襟:“你先去看看他!”
她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等说完了,不光是她自己,连池宴也愣住了。宁然看着池宴愕然的神色,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吼了池宴!可眼下这情形,宁然却顾不上会不会惹怒池宴了。她满心满眼的,都是刚才白慕年含泪的样子。宁然看着池宴,虽然仍旧害怕,语气也弱了下来,但还是很坚持。“池宴,你先放我下来,去看看他,我很担心……”此刻的宁然,对白慕年的内疚,已经盖过了对池宴的害怕。她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刻简直太卑鄙了,反抗不了池宴,就迁怒一个孩子么?只要想到小孩脸上刚才受伤的表情,宁然就觉得心底一阵阵的疼痛。她太理解白慕年的感受了。无法从自己喜欢的大人哪里得到爱的感觉,她太清楚了。那种感觉曾经在无数的日夜里缠绕着她,宁然以为早就她已经忘记了。可这时候想起来,才知道,这道伤口,永远都不可能愈合了。宁然忍不住鼻头酸涩,她看着池宴:“你去看看他,不要让他一个人!”
她眉眼之间尽是难掩的脆弱,池宴脚步顿了顿。宁然求他:“去看看他……”池宴说:“他有人照顾。”
宁然她当然知道白慕年身边有人照顾,可是她却固执的认为要池宴去才行。“不一样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池宴却听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