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严辞,它也就叫一叫,不会咬人的吧。”
严六堡不相信严辞的话,她上学天天经过,也没见大黄狗咬过人。 “那可不一定。”
严辞摇了摇头,对大黄狗没好感。 论恶犬,还是乡下多,小学路上的这条大黄狗,在严辞的童年记忆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记得读三年级的某天,大黄狗被摩托车压到尾巴,立刻变得凶神恶煞,咬伤了很多人,其中受害者就包括倒霉悲催的妹妹,她被咬得脚出了血,脚踝还留了几个牙印。 当然后来这条大黄狗也没好下场,被炖成了汤。 现在只是还不到那时候,大黄狗见到路过的人,也就狂吠几声,单纯吓唬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发狂,狗这种动物聪明得很,就欺负弱小,往往只咬小孩和老人。 严辞不想绕远路走,以后路过这里,得多带些防身的武器,万一大黄狗发狂,可以保护妹妹。 今天阳光明媚,严辞拿着树枝经过狗吠的地方,继续走在上学路上。 严六堡就跟在严辞身后,踩着严辞的影子,嘴角时不时往上翘。 严辞没发现妹妹的小动作,回头望着她:“六堡,你跟在我后面干嘛?我已经走得很慢了吧。”
“我来了。”
严六堡有点开心,蹦蹦跳跳地和严辞并肩而行。 “你们等等我啦。”
两人身后传来严幼莹气呼呼地叫着。 严六堡回首看着严幼莹,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听到严幼莹的话,严辞有点无奈,从小到大,严幼莹就是这样,拖拖拉拉,已成习惯,上学也是这样。 三人行,必有一个拖后腿! …… 旁边都是蟋蟀的叫声,路上不少学生一起往学校走去,严辞感觉一切都很熟悉。 不一会儿,终于到了学校,严辞带着感慨打量着学校,被高高水泥墙包围的小学学校,好似巨大的牢笼。 今天校门口大张,在欢迎着神兽回笼。 此刻学校前方的路,还没铺上水泥,有几个小孩子拖着树枝,在路上狂奔,带起烟尘滚滚,冒充着千军万马,同时狂呼着中二的话语。 “风神腿,排云掌,三分归元气,我杀回来了!”
严辞顿时无语,原来是模仿风云。 对了,《风云雄霸天下》也是02年播出的,在小学男生里,特别是小学中高年级里火得一塌糊涂,这年头杀马特流行,绝对有《风云》几分功劳。 其实乡下小孩子,同样调皮捣蛋,可并不像后世支教纪录片里那般纯真无邪,真实情况是一部分纯洁乖巧的小学生,容易被欺负,一部分小学生坏得很,继承大人一身坏毛病。 到了教室,老师还没来,教室一片喧闹。 “我坐哪里来着?”
疑惑之间,严辞发现教室大门边的墙壁,张贴了新学期座位表。 按照座位表,他座位是在靠窗的第四排,视野很好,这样无聊时候,可以欣赏下窗外的樟树。 不过严辞没什么感觉,他坐哪里都一样,径直走向位置坐下。 严六堡在第一排,坐在他前面,和严幼莹同桌。 严六堡坐在位置上,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六堡,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好爱笑,而且和严辞关系变得特别好,天天和他在一起,你都不和我一起玩了,以前你不是挺讨厌他吗?”
严幼莹见状疑惑道。 “我一直都这样呀。”
严六堡不想承认。 “那你放学别跟严辞走了,跟我一起走,你早上上学都不等我。”
严幼莹抱怨道。 “你拖拖拉拉的,出门太慢了。”
严六堡鼓了鼓嘴。 学生渐渐到齐了,很多人和严六堡打招呼。 严六堡今天也编了麻花辫,桃花眼,鹅蛋脸,漂亮可爱,像是瓷娃娃,又聪慧好学,不止老师喜欢她,同学也都很喜欢她,人缘一直很好。 附近几个自然村都会来这所学校上学,学生的姓氏五花八门,主流是乐姓和张姓,剩下就是严姓。 小学时,同一个自然村男孩子怕流言蜚语,不和严六堡玩,在校的小男生却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毫无畏惧。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林海平走进教室,教室顿时安静下来,见学生全部到齐后,就开始收作业和学费,课本费,作业本费。 这时代班级里大部分同学家里很穷,交不起学费的还是不少,严辞和严六堡学费带来了,不过课本费和作业本费暂时没交。 “还有暑假作业没写完的,都站起来。”
林海平说完,就一堆学生站起来。 不少学生暑假作业全是空白的,乡下太多家长外出打工,留下孩子给爷爷奶奶带,纯粹是放养,监督是不可能监督的,爷爷奶奶又不识字,也不操心孩子功课。 在这种情况下,学生成绩能好就有鬼了,并不是乡下小孩比城里小孩蠢。 林海平看着罚站的学生,也是心中叹息,他刚来乡下的时候,还一腔热血,一对一家访,可他很快发现没丝毫用处,和家长谈话都是对牛弹琴,更别说是和学生谈话了。 所以现在,他就只是让没写作业的学生罚站,同时安排这些学生下午去操场除草。 两个月的暑假后,泥土地的操场已长出茂盛的草,下午所有人都要去劳动,没写完作业的安排的任务多些。 然后林海平召开了班会,主题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学习和纪律。 林海平在讲台上说着。 开学第一天,同学们还没从假期里,转变游戏的心态,有必要强调一下纪律。 不过刚开学,同学们还没闹腾,表面上听得很认真。 严辞默默听着,还记得这个老师林海平,是来乡下支教的,水平远超其他老师。 即便是严辞大学毕业后,每当看到“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也会让他想起林海平老师。 林海平老师对他和严六堡有恩。 前世他总觉得课本简单,自己聪明,就不认真听课,作业经常放空白,成绩只能算中上,林海平经常下课后找严六堡,也会叫上他,辅导他作文,让他的语文和数学成绩突飞猛进。 因为太喜欢林老师了,严辞上课极其认真听讲,就为得到老师夸赞,每天一大早就狂奔到学校,三年级数学还偶尔不及格,六年级数学就可以在县里竞赛拿一等奖,语文也在林老师帮助下,六年级在作文杂志发表过作文,成就感满满。 小学时候,林海平教了他和严六堡很多,特别是读书和写作,让他收获了许多学习的乐趣。 这种自主读书的好习惯,后来一直也维持着,他和严六堡初中时候,成绩才会爆发,整个县里可以排入前十。 要不是高中生了病,荒废了一段时间,勉强考了个211,他前世本可以轻松去清北之外的任何大学。 可以说,林老师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年代,乡下学校的老师,都是乡下认字的老古董,甚至有些还没教师资格证,唯独林老师年纪轻轻,是大学毕业过来,来支教混资历,他教语文和数学,还会教音乐,什么都会,同学们都特别喜欢他。 记得后来林老师在乡下坚持支教了几年,看着第一批带着的学生顺利毕业,也不继续留在乡下教书,可能是乡下老师太难了,他厌烦乡下学校这种校长独裁的现状,钱少事多,空有理想又无力改变,几年后他就托了关系,去省会城市教书去,这一去就是永别,没再见面过。 此刻看着林海平老师,严辞心中特别怀念。 “这学期班长依旧是张文航,学习委员严六堡……” 林海平在讲台上依旧有条不紊地说着。 这时教室外走廊,一个大人领着小萝莉走来。林海平发觉人来了,就说道:“还有一件事,这学期我们有新同学乐秋恬,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说完,林海平去教室外领乐秋恬进来。 教室响起掌声,紧接着一身穿新衣的小萝莉,齐肩短发,小手插着口袋,走路有几分嚣张,一脸不爽地走到讲台旁。 “自我介绍一下吧。”
林海平说道。 “我叫乐秋恬。”
乐秋恬扫了眼土鳖同学,撇了撇嘴,“我没有什么爱好,就是讨厌自我介绍。”
我的自我介绍,就是讨厌自我介绍? 好拽。 严辞看着这个小萝莉,忽然想起什么。 如果说严六堡乖巧懂事,热爱学习,温柔善良,礼貌上进,像是一个小天使。 那乐秋恬的性格就是另一个极端,嚣张跋扈,颐指气使,那一户洋房别墅就是她家,十里八乡最有钱,当然她们家也仅限于在县里有钱,放到全国就平平无奇。 于乐秋恬而言,打架是家常便饭,从小就没有女孩的样子,是被县城实验中学退学,才回到这所乡下的小学。 她家让她来金溪小学,不像是来上学,更像是来“面壁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