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侠早上吃完早饭就让他身边的小厮榆木(前面那个也是他,不过那时候没起名)去给赵林虎送信。之后和林振宇,冷伊瑶三人去广济寺。广济寺在江州城外的云山上,虽然云山书院也在云山山脚,不过两者不在同一侧,云山书院在山南的山脚,而广济寺在山东侧的半山腰上,临近九月份早上并不是很热,因为前几天下过雨,所以很舒适,三人乘一驾马车前往广济寺。路上还有不少行人,有徒步的,也有乘马车的老爷小姐。形形色色的人目标却都是一样的,到广济寺上香礼佛,或者求医问药。广济寺之所以名为广济寺,除了寺庙常年施粥,还有就是可以求医问药,穷看不起病就到广济寺看,广济寺的和尚几乎都识得药理,一些小毛病都是可以看的,而如果是重病大病则需要找监寺,各个长老,最厉害的当然是主持。但是十多年前寺里来了一个云游和尚让广济寺直接驰名江南,这个和尚就是弘贤法师,甚至有建康,荆州,远到洛阳的大人物也有向弘贤法师求医的。也正是因为弘贤法师实在太有名气,所以钟侠三人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上弘贤法师一面。到了山脚下,马车就不能用了,三人只好徒步爬楼梯,钟侠和林振宇还好书院里不只是读四书五经以及各种章句集注,君子讲究六艺,所以礼乐射御书数那一门也不能落下,平时锻炼的多,爬个百十来阶的楼梯都不带喘的。但是,冷伊瑶就不一样了,一个闺门大小姐,半路就被钟侠扶着,这路上人多,两人又是男未婚女未嫁,也不好直接背着,等到了寺门口,冷伊瑶已经喘的不行。三人只好在门口休息一会才进去。进去后冷伊瑶看见寺里到处种着的各种菊花开的正艳就又回过来了。林振宇看着这些菊花说了一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钟侠回头看他,眯了眯眼,又笑到:“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也差不多,敌人那边说不定已经准备。”
说着在脖子上比了比,接着说:“毕竟我们都查到广济寺了,这么一圈折腾下来,哼,只要凶手不傻,他既然不能随便跑路,就只能干掉我们了。”
冷伊瑶听着钟侠的话,很是担心的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找弘贤法师了?而且弘贤法师那么难见,怎么见到他啊?”
钟侠冲她笑笑:“不需要怎么办,我们就明着折腾,既然已经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了,我们就明面上查,查它个底朝天,敌人就算在暗处也会慌张。”
说着钟侠向一个扫地的小和尚一边招手,一边对他俩说:“想见弘贤法师也不是很难。”
小和尚见不远处,一个穿个青白色圆领袍的书生向他打招呼,马上丢掉手里的扫把跑了过去,双手合十道:“施主,请问有何事呀?”
钟侠他们三人也双手合十以示回礼。接着钟侠半蹲下问小和尚:“不知道小师父叫什么名字,我想麻烦小师父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
小和尚一听很重要,立刻直了直本就不高的小身板,严肃道:“回施主的话,小僧法号空明,施主有何事尽管说,小僧一定竭尽全力的。”
钟侠被他这个小模样逗笑,对小和尚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之后趴在小和尚耳边一阵耳语,然后说:“记住了吗?”
小和尚努力的点点头道:“嗯嗯,记住了,三位施主等等我,去去就回。”
林振宇和冷伊瑶具是一脸疑惑,钟侠还是一张笑脸:“走走,这边人太多,我们去藏书阁后面的凉亭等。这个空明小和尚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林振宇和冷伊瑶虽然困惑,但是还是被他半推着到了凉亭里。林振宇坐在凉亭石桌旁的圆凳上抱着手臂问钟侠:“这里没人可以说了吧!”冷伊瑶也接着道:“钟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钟侠用余光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袈裟的法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林振宇和冷伊瑶答道:“我对空明说有一个叫怜儿的姑娘在藏书阁后的凉亭里等成淹哥哥。而这句话传达给弘贤法师就可。”
正巧话说完,弘贤法师走到跟前,双手合十道:“不知三位施主是找贫僧吗?”
三人起身礼,依次做了介绍,之后林振宇和冷伊瑶眼神示意钟侠,让他回话。弘贤看他们之间的互动,也转向钟侠等他的回答。钟侠伸手示意弘贤落座,也不知在哪弄的热茶给弘贤倒上。弘贤从走进凉亭就浑身带着戒备,他将三个人依次打量一遍,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随即整理好情绪,对钟侠道:“不知施主让空明来给我传话是什么意思?是那个叫怜儿的施主病了,还是那位叫成淹的施主病了。”
钟侠笑笑,过了好一会才说:“弘贤法师你可想那怜儿姑娘安然的离开江州?”
弘贤一听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水撒出来一些,强忍着急切说道:“钟施主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侠好整以暇的说道:“法师莫急,在下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如果想顺利离开,我们可以帮忙,只是想问您把这怜儿和成淹的故事讲一讲,当然如果能让怜儿姑娘见我们一面最好。”
弘贤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确认这个人并没有威胁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有用衣袖将桌上的茶水搽干,之后似乎是在回忆,之后起身,走到凉亭边上,望着远处的湖面,用似乎自言自语的声音开始讲述。二十多年前,在弘农县江家是一个大家族,但是那时候改朝换代,谁也不知道这天下,这江山最后姓什么,就算是江家这样的大族也是备受打击,虽然在外有着弘农江氏的名头,内里早就空了,那个叫成淹的全名叫齐成淹,是江氏的外族远亲,但是因为战乱父亲早亡,家里就不行了,只好投靠江家,那时候齐成淹才十七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少年人啊!总以为这天下是靠他来拯救的,等这大夏朝开恩科他也去了,考了个举人,之后应该是三年苦读,上京赶考,然后金榜题名,打马游街,花期酒约。可是齐成淹在江家见到了他这一辈都没办法忘记的人,江家五房的的一个小庶女,叫江怜儿,那年才十六岁,却也是亭亭玉立。那天齐成淹和他母亲第一次走进那么大的宅子,一重又一重,一进又一进的宅子,他迷了路,不知走到的何处,就见风吹过来一方白色的帕子,上面一角秀了一朵小小淡粉色的芍药花,他刚捡起来,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姑娘,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过来,说那方帕子是她们姑娘的。齐成淹朝那姑娘望去,只见那姑娘害羞的扭过头,不让他瞧。说道这,弘贤笑出了声,声音不大,但是也能感受到他的愉快。“那之后呢?”
冷伊瑶催促的问。“之后啊!很俗套,就和那山下的话本子一样。”
弘贤继续讲之后齐成淹和他母亲留在江家,但是他们毕竟是远房的亲戚,江家接济接济也就是了,但是日子还是过得苦,齐成淹他母亲操劳的身体不好,每天秀东西出去卖,他也更努力的读书,江家其实也很好,让齐成淹和江家的孩子一起在江家的私塾读书。而留在江家,来往私塾也让齐成淹每天在上学的路上偶尔看一眼那个姑娘,后来他偷偷打听出来那个姑娘叫江怜儿,是江家五房的一个庶女,他想等他高中,在向江家求亲肯定能行的。但是老天爷总是不如人意,没等齐成淹高中,就有人来提亲,提亲的是江州的一个县丞叫秦学。江怜儿本来也不是长房的,还是一个小庶女,江家一看秦学即是进士出身,现在又有官职,虽然不高,但是好歹是一个实缺,江家现在空有一个门第,也没什么可挑的,就答应了。本来江怜儿是宁死不嫁的,但是江家拿她亲娘做威胁,她娘只是个妾室,那江家五老爷的妾室多着呢!不差这一个,江怜儿不答应就把他娘发卖了。就这样江怜儿就嫁过去了。“这.....”冷伊瑶一个女孩子听到这种故事比钟侠和林振宇更为触动“这怎么这样啊!”
弘贤继续讲着。之后齐成淹消极了很久,没等到开恩科他母亲也病重去世,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江家,就上山出家了,法号弘贤,后来四处云游,遇到一个云游的和尚,那个和尚叫道一,就和道一云游几年学了医术,后来道一也圆寂了,弘贤就带着道一的骨灰回到道一出家的寺庙,也就是广济寺。然后有一天江州县令的夫人来广济寺给她的婆婆求药,弘贤就再一次见到了他的怜儿,秦夫人也见到了她的齐成淹。故事就是这样。冷伊瑶忍不住好奇的问:“那你们之后呢?现在是要一起逃走吗?”
弘贤转回身说道:“本来没有想逃走的,但是半年前我开始收到一个神秘人的信,那个人一直帮我们谋划逃走。”
说着弘贤叹了一口气:“再有定力的人,也会动摇的。”
钟侠看向林振宇笑笑没说话,之后转向弘贤道:“让法师想起伤心往事了。”
接着又道:“我们有个不情之请,法师应该也知道云上书院的事儿,这件事我们需要秦夫人帮忙,但是冒然上秦府秦夫人一定会防范我们,所以需要法师转达一下,到时候在广济寺见面如何?”
弘贤看看钟侠,最终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