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侠在下了早会之后返回了自己的宿舍,他得自己捋一捋,毕竟目前来看作案时间他是符合的,但是也不能完全像秦学说的那样,他是唯一有作案时间的人,这书院三个书舍的学生会留宿大概二百多人,晚上还会留在书院的仆人杂役也有五十多人,这些人虽然日常和冷寒风接触不多,或者甚至没有接触,但是晚上的作案时间也是有的。钟侠起身从放宣纸的盒子里拿出一张,他开始写下自己认为有用的线索。在衙门的时候他又简单问了一下仵作死亡时间,仵作认为死亡时间在午时左右,也就是说距离早上发现尸体已经过去大概三个时辰,按照案发现场来看,凶手很冷静,现场是已经经过简单打扫的,但是即使是再冷静的人也会有漏洞,钟侠觉得可以今天晚上去偷偷看一下,还要去衙门的停尸房看一下尸体,既然有过打斗,那就尸体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门外传来敲门声。“钟侠在嘛?”
一阵悦耳的男声。钟侠赶紧收起笔墨,将宣纸踹进怀里,起身开门道:“我在,我在。”
林振宇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面上略带忧愁说:“我来给你送饭的,刚才大家开完会都去食堂吃了早饭,但是我看你没在,就给你带了一份。”
林振宇左手撩起衣袍大步迈进钟侠的房间,一边把食盒里的食物拿出来,一边说:“你是不是还在想冷山长的事儿,也是,你是他学生,哎,你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呢?冷山长那么好的人,真是世事难料。”
钟侠也没客气,给林振宇倒了一杯茶,拿起碗筷开始吃饭:“我和冷山长虽说是师徒,也是去年来书院做助讲的事儿,山长真的教了我很多,就我平时和山长的接触,山长也不是会和谁发生争斗的人。对我们虽然严厉,但是对学生都很好。你呢?你怎么想的?”
林振宇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怎么想,这事儿闹的,咱们书院可能明年都招不到学生,也不知道衙门什么时候能把凶手抓到。”
钟侠吃饭干净利落,已经开始把空的碗筷装回食盒里,放低声音对林振宇道:“振宇,我想晚上再去勘察一下案发现场。”
林振宇一脸震惊的看向钟侠,调整了声音小声道:“你疯了,静心斋都被衙门封死了,而且衙门查不了,咱们能调查出什么?”
钟侠道:“确实有点难,但是我现在是嫌疑人,而且死的是我恩师,我不能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啊!你去不去,我知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但是我想找个帮手,咱两是同期,我这也只能找你了!”
林振宇手捏着食盒的提篮,咬咬牙道:“行,晚上下了灯我来找你,谁让你是我兄弟呢!”
钟侠有点感动道:“振宇,谢谢你。”
林振宇拎着空食盒,摆摆手道:“客气,咱两不说这个,那,晚上要不要准备点什么,比如夜行衣,绳索之类的?”
钟侠无语:“大哥你少看点外面的话本子吧!你明年还想不想考科考了!”
林振宇大步向外走:“得得得,我去找方大娘还食盒了,你也别多想,这两天你肯定没休息好,有啥事晚上说。我走了。”
钟侠摆摆手:“快快快走吧!我睡一觉。”
晚上。林振宇轻轻敲了敲钟侠的门,并放低声音喊道:“钟侠走不走?”
钟侠赶紧从床上滚下来,跑到门口,轻悄悄的推开门,出门,关门,转身,冲林振宇一个走的手势。二人虽然是半夜出来勘察,但是依旧谨慎没有走白天宿舍通向静心斋的路,而是特地走了一条小路,从后山绕道静心斋的后窗跳进去。因为是八月,江州的梅雨季刚过不久,前两天还下过雨,上山没有山下干的快,所以路上略微潮湿。还好今晚的月色很好,基本可以看清路况。钟侠小心的观察着路况:“哎哎,振宇,林振宇。”
林振宇走在前面,听见钟侠喊他,回身:“怎么了?”
钟侠指着一片灌木说:“你看,这里的明显被人砍过,而且不是大的砍柴刀,树枝的折断并没有很整齐,说明刀不快,或则并没有那么适合砍树枝一类的东西。”
说完钟侠归拢一下衣袍蹲下:“你看,这里有脚印,这个脚印一看就是男人的,还有滑动的痕迹,应该是比较着急慌乱,而且这个脚印的深度很显然是前两天的,因为现在路的泥泞程度不可能踩成这样。”
林振宇跟着钟侠一起蹲下:“抬手比了一比脚印,嗯,这个有可能是凶手的脚印,这个方向应该是从静心斋离开的方向,前天晚上丑时下过雨,也就是说山长死一定是在丑时之前。”
林振宇回手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道:“你那天何时离开的静心斋。”
钟侠看着他道:“亥时之后,不到子时我就走了,帮山长找了大庆年的家族普,我刚整理一点,山长说太晚了让我回去休息,还说前几天的中秋没休息要给我额外放几天假。哎,本来这两天我应该回家了的,结果现在和你在山上扣鞋印,真是世事难料。”
林振宇笑着接到:“你以为我想啊!这大半夜的,也够渗人的。”
旋即正色道:“那就说,山长死亡时间是在子时到亥时之间,你走之后肯定有人拜访过,兴许就是走的这条小路,而且他来时的脚印被雨冲掉了,但是回去,也就是山长死后,下了雨,他也没办法清理留下的鞋印,真是老天爷帮助咱俩啊!”
林振宇接着起身拍了拍衣袖对钟侠说:“走吧,再看看案发现场。”
钟侠随即起身道:“好,走吧。”
云山广济寺。一个浓眉大眼的和尚坐在禅房里,手里拿着一串念珠不断拨动。你要是看到这个和尚第一个想法会是这不是一个和尚,以他的长相似乎尚公主也不为过。但是这个和尚此时没有拿串珠的手环在一个美貌夫人的腰间,妇人伏在和尚肩头低声啜泣着。过了大约一刻钟,妇人停止啜泣,太起头,眼角泛着红晕,如果不说很难想象她已经嫁为人妇,妇人带着哀愁道:“表哥,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那个姓秦的这两天忙着云山书院山长死的事儿基本不回家,这个时际很好,我们走吧!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挺不住了!”
那和尚没说话,继续拨弄念珠,过了好一阵子才说:“还不行,信者这几天并没有来信,我们还不能轻易离开,何况广济寺的弘贤法师突然失踪就是一件大事。我打算这两天和主持说我要外出云游,到时候你从秦府逃出来,我去接应你,你我云游四海,去漠北,没有人能找到我们,大夏国的人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管。”
妇人娇弱的小声喊了一句:“表哥。”
然后继续靠在和尚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