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这事儿,待到八福晋走过来的时候,宁樱忍不住就看了她一眼。 果然,八福晋脸上的脂粉上的很厚,但是仍然掩盖不住眼眶那里,跟个桃子似的,又红又肿。 她和平日里一样,落寞而高傲的仰着头,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漠然。 旁边的侧福晋们,有好几个人用帕子掩着嘴一笑,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该!让你平日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活该让你平日里瞧不起咱们! 若是真正和八贝勒反了心,他纳几个喜爱的侧福晋进府,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哭! 八福晋虽然目不斜视地走过了一路,旁边女人的目光,她却是能感受到的。 等到进了马车,八福晋再也没忍住,捂住嘴就开始呜咽起来。 她虽然烈性,昨儿不过是发了性子,这会子清醒过来——知道这是随御驾木兰。 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能出声嚎啕。 一个嫡福晋,在马车里大哭,这叫什么说法呢? 给人听了,还当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万一引了别有用心的人来,传到了皇上那里,那便是对八贝勒不利。 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八贝勒的,只是……似乎用错了方法。 她越爱他,他就往后退得更远。 昨儿晚上,八阿哥倒在床上,若不是她过来的及时,那个不要脸的爬床婢,说不定就…… 八福晋紧紧地攥紧了袖子里的手指,咬着牙。 …… 两日之后,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终于到达了木兰围场。 木兰围场从建起至今已经将近二十年,进出围场的路线也不大固定。 有时候从东部喀喇沁右旗进入,有时候从北部的克什克腾旗进出,也有时候是从南部的丰宁县进去。 因为这么一片木兰围场,所覆盖的地域实在是太辽阔了,其中山川河流、林木禽兽的情况,都随着季节流转而不断变幻。 从不同的方向进出围场,有助于加深对围场的了解,同时,遇到特殊的情况可以提前罢猎,这叫做“减围”——就是减少几个围场的意思。 康熙为了保证每天都能够猎取到野兽,通常每天都换一处猎场,离开原先的猎场,转到附近的其他围场去打猎。 所以木兰围场看着是浩荡无际,实际上已经很规整的分划成了十几个小围场——这些围场之间,距离近的,只相隔三、五里。 再远一些的隔着一、二十里,甚至五十里也有。 康熙、阿哥们以及随同人员都是骑马而行——这都是为了顺利的从这个围场转到那个位置。 当然,走的路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为了到另一个围场去,需要越过一道河流,这便要用人力将木桥架起来。 倘若遇到河水湍急的情况,往往刚刚架好的河桥,就会被冲坏,还得重头再来。 这样一来,时间也就花了不少了。 自从进了木兰围场,弘晖都快乐疯了! 这么大一片地儿——山川、林木、河流……飞禽走兽,放眼望去,郁郁葱葱。 啊,眼睛都不够用! 这么一比,热河的庄田顿时就成了小巫见大巫了。 弘晖骑在小马上,由贝勒府里教习马术的谙达保护着,后边还跟了七八个侍卫,人人都是四阿哥精选出来的,将小主子拱卫在其中。 四阿哥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时不时地会回头看看儿子。 每次他一回头,弘晖就在马背上冲他拼命挥舞着小手:“阿玛阿玛!我在这儿!”
他蠢蠢欲动的想要策马前奔,被谙达给拉住了:“二阿哥,不可冒进。”
四阿哥笑了起来,抬手扬着马鞭指着弘晖道:“让他过来!”
弘晖欢呼一声,精神抖擞地双腿一夹,小马儿欢乐的就往父亲那里跑过去了。 周围的侍卫连忙跟上,努力保持着队形不松散。 弘昐脸色发白地坐在宁樱马车里,精神很是消沉——或许是受了太多的挫败和嘲笑,他看见马,腿就软了。 更别提骑上马了。 之前在庄田的时候,倒还好——至少不用面临这样的窘境,但是现在到了围场,别说弘晖了,就是别的小阿哥们,也都一个个蠢蠢欲动。 都想着围猎出风头呢。 三格格被宁樱抱着,坐在弘昐对面。 她仰着头,默不作声地观察了这个大哥哥好一会儿,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伸长了胳膊,努力向前够着,在大哥哥身上戳了戳:“大哥哥。”
弘昐醒过神来,低头看着三格格。 三格格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奶声奶气地道:“大哥哥,不骑马?”
弘昐很消沉地摇了摇头。 三格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小胖手,努力抓住了弘昐的两根手指,用力握在手中才摇头晃脑的用力道:“大哥哥,害怕!”
弘昐一下子就像被蛇咬了一般就弹了起来:“没有!别乱说!”
他声音有点扭曲,三格格被吓着了,呼哧一下就往后面一缩,躲进了宁樱的怀里。 然后她两边小嘴往下一撇,眼看着就要哭起来了。 宁樱赶紧撩起了马车窗帘,对着外面指给她看:“看!阿玛在那儿!哥哥呢?我们找找看哥哥在哪,好不好?”
三格格顿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瞪大了眼睛望着窗外,用力点了点头,握紧小拳头道:“好!”
她说完了,才发现自己两边嘴角是往下撇着的——哎呀,忘了哭了! 弘昐微微向前俯了身子,小肉脸上满满的都是歉疚。 他低声道:“宁侧福晋,弘昐不是有意要吓着三格格的。”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过去,轻轻拉了拉三格格的小手道:“妹妹,刚才对不住了。”
三格格正努力蹬着小胖腿,踩在宁樱的腿上往窗户外面看——在找哥哥的背影。 宁樱不是看不出来弘昐的痛点——这骑马简直快成了他的一个忌讳了。 弘昐很痛苦地重新坐了下来,两只小手手抱着后脑勺,过了半晌,忽然马车外就传来了一阵动静,是弘晖拨转了马头,回来马车这边。 弘晖额头上都是汗珠,一张脸却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他到了马车边上,一手用力拍着马车车厢,另一只手用力一挥,便大声道:“额娘,你想吃什么野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额娘想要,儿子便通通给额娘弄来!”
宁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