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钓鱼,又是在冰面上,难免有些紧张,又听他这么数落,心头一热,张嘴就说:“鱼再笨也没你笨吧,巴巴儿地跑去给人帮忙,最后连句‘谢’都没捞着,真是鱼没吃到惹得一身的腥。”
聂良辰也觉着那老周这事儿做的不太靠谱,只是他心里却总有种感觉,觉着老周那人似乎有些来头,晃了晃手里多出来的鱼竿,自我安慰地说:“早上我们不还抱怨说家里只有大奎的一根钓竿的嘛,这不,咱也不是全没收获不是?”
大奎也这才看见了那根鱼竿来,他算得上钓鱼里的好手,一看那材质就知道规格不错,不禁赞了一声:“绝对的好竿啊,难怪可以钓起来那么大的一条鱼,要是换了我的鱼竿,怕是早压断了。”
聂良辰一听也有些得意,将鱼竿拿在手里转了两圈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老周头这个朋友值得深交。”
凌苏瞥一眼聂良辰手里的鱼竿,一时好胜心起,扯着脖颈就说:“才说了几句话啊就朋友了?今天我们就比一比呗。”
“比什么?”
聂良辰见她兴致不错,心情也是大好。凌苏指了指垂着鱼线的洞口:“就比谁钓上来的鱼多啊,不过可得事先说好了,我们带来的东西呢不可以用,你的所有道具就是你‘朋友’给你留下的那些。”
等她说完,聂良辰左右看了看四周,确定出了一根钓竿之外老周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了,于是为难地指了指凌苏身边的饵料盒:“鱼饵也不能用吗?”
“嗯哼。”
凌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故意刁难。既然是比赛,自然不能找旁人帮忙,大奎空有一肚子的经验也只能在凌苏身边打打下手,带过来的红虫小小的、软软的,看上去就恶心,真要将它们一条条地串在鱼钩上,凌苏想想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看一眼一边也开好了洞气定神闲朝自己吹胡子瞪眼的聂良辰,凌苏只好咬着牙狠狠心,闭着眼睛胡乱地捏了几条鱼虫就朝鱼钩上戳了上去,然而,哎,然而那钩子没戳到虫子,倒是戳破了她自己的皮。“呀。”
疼得叫了起来,手指头出了一点点血,只是满手的腥味儿,她实在不敢把手指头含在嘴里消毒。聂良辰早就丢了钓竿赶到了她的身边,捧着她流血的手指吸在了自己的唇齿之间,感受着来自她血液的浓度。“做不来就别逞能,非要弄得受伤了才罢休。”
责备的语气,却是担忧的表情。想起夜间发生的一切,凌苏酸涩地缩回了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却又不贪图女人的身体,那么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很爱,要么不爱,可是眼前的男人对自己,究竟是哪一种呢?很爱吗?她不太确定,也或许,是她不敢太确定吧。耳根的红潮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害羞,她回避着男人的目光,指着不远处聂良辰的鱼竿支支吾吾地说:“你,你的鱼竿要跑了。”
聂良辰回头,果真看见鱼竿正在一点点地被什么往水里拖。“有鱼。”
大奎站在离得稍远的地方兴奋地大喊。聂良辰也已经反应过来,爬起来飞也似的冲了过去扑住了鱼竿,由于冰面太滑,整个人都被那下滑的鱼竿拖行了是来公分远。看来又是一条大鱼。他心里暗想,坐起来就开始收线,没收多少就感觉鱼线被绷得很紧,而后就有一股怪力冲着手心传来,他甚至来不及坐稳,整个人就被带翻了过去,好在开的洞口不大,要是再大一些,非要被水底下的东西拽下去不可。凌苏见他人都翻了还是不肯放手,连忙奔过去帮忙,两个人拉着屁股跟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较劲,却占不到半点儿的便宜,最后还是大奎拿着小刀伸到水里剪断了鱼线,两人才揪着鱼竿双双翻倒在了冰面上。喘了几口气,凌苏后怕地捶了下聂良辰的胸口:“为了条鱼,你不要命了啊。”
聂良辰仰望着蔚蓝的一片天空,只感觉整个人都澄净了许多,捉住了她捶打在胸口的手,说:“我不是为了鱼,而是为了你。”
凌苏假装不懂,不懂他忽冷忽热的神情,撇开头不再看他:“什么为了我,为了赢我还差不多。”
聂良辰看着她清秀的背影,手指勾住了她的一缕发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还不是为了能让你喝口鱼汤?你要是半夜饿了要下山,我不是又要背着你走一路?”
凌苏喜欢头发被人拨弄的感觉,没事的时候她也总是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儿,她记得小时候方景天总是宠溺地笑话她这个坏习惯,改了这么多年,有些习惯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怎么也戒不掉。她按住了男人圈绕在发梢的手指,拿到鼻端轻嗅了嗅自己发间的微香,又似乎夹杂了他手指间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山里的空气格外地清新,喧闹的少年也已经离去,整个冰面上似乎就剩了相拥相偎的两个人。“冷不冷”?聂良辰拿手摸了摸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困的话我们回去睡。”
凌苏摇头,闭着眼睛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深深地呼吸着熟悉的自然的味道,感觉安心又恬然。渐渐地,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不觉间开始呓语起来,她说:“景天,我们结婚吧。”
他的喉头哽了几下,下巴抵在了她柔软的发间,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用尽了力气说:“好。”
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他,却用生命去许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兑现的承诺。